宁渝现在感觉自己很头疼,也有几分恼怒。
肇事者曾静却坐在对面,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
“你说说你,现在都当上县令了,怎么还是一点大局观都没有?你给吕家的那封信件,为什么不先禀告本都督?”
曾静一脸不以为意,低声道:“下官以为,反清大业乃天底下头一号事情,如今我大军已经快到浙江,下官心头火热,便想师兄们也同下官一般,早日回归我复汉大业当中来,下官绝无半点私心。”
宁渝感觉自己的脑袋瓜子有些生疼,当下便咬牙切齿道:“我当然知道你无恶意,可是你办了一件大蠢事!清廷如今在浙江还有八万兵,不管这八万人是泥捏的也好,还是纸糊的也罢,那都是实打实的八万人,我军要打过去,还需从长计议!”
“可如今你让吕家投奔于我复汉军,让他们如何在清军的包围当中过来,若是但凡有风吹草动,清军肯定会对他们下手,到时候你如何跟你的先师吕留良交代?”
曾静这个时候才有些意识过来,结结巴巴道:“可是,下官以为我大军已到边界.....这浙江还不是席卷而下?却是没有想到这般战略.....”
说到底,这还是宁渝他们之前打的仗,给曾静这些读书人留下的错误印象,在真正打仗的复汉军士兵们看来,战争是你死我活,是九生一死。可是在这些读书人看来,却成了席卷天下的痛快事,摧敌破城更是不在话下。
在这种想法下,也难怪曾静会以为江南既平,浙江会指日可下了。可是这种想法说是纸上谈兵,都算是在夸他了,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
宁渝心里有些无奈,可是当下这个关口也只能给曾静擦屁股,他可不想到了临了的功夫,让清军把江南吕家给一窝端,到时候就算再蹦跶个吕四娘出来去取雍正的狗头,那也挽回不了复汉军的损失。
因为吕家的人才和立场,还有吕留良留在江南的那一批弟子,才是如今江南最为珍贵的财富,没了他们还有他们珍藏的典籍,很多东西都会成为不可逆的损失。
“传令!”
高靖快步走了进来,瞧了正在擦汗的曾静一眼,便打开了手中的记录本,手里则握着一只纤细的兔毫笔,蘸饱了墨汁。
“让第一师抓紧修整,尽快前进至嘉兴府,做出威逼之势。”
“是。”
“告诉宁罗远和石薛,影子和军情处这一次需要联手合作,把吕家人早点接出来。”
“是。”
宁渝发完命令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希望还来得及。可要是真来不及,那身边的这个曾静,就算是死上一百次,那都没用了。
很显然,宁渝的猜测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那就是曾静自以为隐秘之际的传信通道,实际上早就被李馥给掌握了,这种粗浅的手法和动作,根本没办法瞒住清廷的耳目。
当然,这也是因为吕家在江南本身就很特殊的关系,可以说从吕留良时期开始,浙江官府和嘉兴官府对吕家的关注度就相当不一般,因为吕留良先前的反清思想,几乎是瞒不住人的,只是被他的名声给盖下去了。
如今局势越发紧张,李馥对吕家的关注也就越发密切了起来,他心里非常清楚一点,那就是复汉军只要有所动作,恐怕吕家都会被牵扯进去,因为对方的关系和人脉在江浙实在是在扎实了。
浙江巡抚衙门,一名遍体鳞伤的年轻人正躺在地上,他的身边已经摆满了刑具,竹签子、夹棍甚至是水刑都已经给他用过了,效果也十分显然,年轻人终究是ròu_tǐ凡胎一个,并不能承受得住清军的酷刑,已然是全招了。
曾静当初在传递书信的时候,用了一些过去的关系,其中很多人其实都处于清廷的监控下,因此当密信传出去之后,就被清廷给抓住了其中传递一人。
“曾静,吕留良的学生,也是如今复汉军麾下的县令.....”
这番关系被点开后,众人也就明白了过来,说到底这里面都是千丝万缕,密信虽然没有到手,可是想也能想得到,那里面都写了一些什么内容了。
坐在上首主位的李馥瞧了一眼身旁的杨宗仁,又转过头看了看正在饮茶的孙文成,咬牙切齿道:“二位大人,眼下这结果已经是很明显了......崇德吕家勾连楚逆曾静,欲行不轨,人证确凿,着实该杀!”
一旁的杨宗仁没什么动静,可是孙文成心里却是感觉到几分不妙,他实在是没想到复汉军还会派人来干出这么一档子事,甚至活还干得这么糙,连饭桶一个的李馥都能抓了个正着......这实在是太坑了。
当然李馥此时心里却蛮不是这么回事,他一心以为自己多么英明神武,恨不得赶紧抓了吕家交差,到时候就算打不赢,他也能拿吕家来跟复汉军做个交易什么的,就算做不了交易也是一件大功,到时候也能趁机偷偷溜回京城,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罪过......
想着想着,李馥便想着调兵去将吕家一网打尽,只是还没等他发出命令,一旁的杨宗仁却开了口。
“大人,若只是抓一个吕家,或许还不够.......咱们得让他多交代一些背后的人,江南能失陷得那么快,这些人可是功不可没啊!”一番话杀气腾腾,却是想着再深挖下去,把幕后的黑手都给挖出来。
孙文成眼下有些为难,也不好再为吕家说些什么,他是单线跟影子联系的,自然不用担心会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