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和落无尘并肩站在画舫船头,观看田湖晚景,看了一会,笑道:“往西北走了一趟,再回来看咱们这江南水乡的景色,格外觉得亲切、美好。”
落无尘觉得,“咱们”这两个字格外顺耳、贴心,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微笑道:“也是季节赶得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繁花盛景是别处比不了的。”
李菡瑶道:“也不是这么说,冬天的时候雪景也美。——我都记得。”侧首见他身上穿着黑衣,话锋一转,道:“无尘哥哥,你怎么穿起黑衣裳来?不过你穿黑色也好看,飘逸之姿不减,又增添了庄重……”
落无尘见她近距离上下打量自己,被关注的感觉令他很愉悦,解释道:“为了追查火大人的下落,不得不掩藏行迹。愚兄一向穿白色,太过惹眼,所以就换了黑色。”
李菡瑶道:“辛苦无尘哥哥了。”
落无尘道:“这有什么。你才辛苦呢,两月工夫奔波上万里,还做了那些事……”
听了这话,李菡瑶的思绪一下子飘远了,目光也飘忽起来,泛泛地浮在湖面那些出水新荷上,耳边滤尽水声、鸟鸣声和风声,回荡着一个人的低语。
落无尘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杏花巷,李菡瑶依然未回神,在听琴的牵引下,跟着落无尘上岸,进入李家别院,来到观月楼。
落无尘道:“就在这坐会吧。”
他先在葡萄架下石桌边坐了。
李菡瑶随口应道:“嗯。”
听琴忙示意小丫鬟拿坐垫来,垫在石凳上,然后扶李菡瑶坐了,再烧水泡茶。
落无尘也不聒噪李菡瑶,请小丫鬟捧了琴来,低头抚琴,淡淡的琴音合着鸟语花香,浑然天成。
暮色浓了,琴音止。
李菡瑶动了下。
忽听落无尘道:“王纳应该不愿扣押你。愚兄认为,你能从京城顺利脱身,是他有意纵容。”
李菡瑶惊喜道:“真的吗?”
落无尘道:“嗯。”
李菡瑶疑惑道:“无尘哥哥如何知道?”
落无尘道:“他若真心爱你,并想得到你,便不敢强逼你,因为他很清楚,强逼你只会适得其反。”
李菡瑶心中被巨大的喜悦灌满,喃喃道:“所以说,他是真心爱我的?所以暗中纵容我离开。是了,我也觉得自己逃得容易了些。他那样厉害,想留住我有的是法子。我身在局中,倒不如无尘哥哥旁观者清了。”
忽然,她觉得身边有些静。
定睛一看,暮色昏沉。
“呀,天黑了!”
她彻底醒过神来,发现已经回到观月楼,正和落无尘坐在葡萄架下;似乎还不止这些,似乎她还听到了琴声,定是无尘哥哥见她神思恍惚,所以弹琴为她静心,暮色中,一身黑衣的无尘哥哥白皙的面色如玉般皎洁,星眸亮闪闪的看着她,透着关切,坚持不懈地守护她。
李菡瑶心微沉——
无尘哥哥竟替王壑说话!
他们可是情敌呢。
换上别个男子,李菡瑶肯定会怀疑他虚情假意,或者心怀奸诈,但她听出落无尘是真诚的。所以她才更不安,觉得无尘哥哥太为她付出了:明明深爱着她,看见她为情所困,为了开解她,不惜替情敌说话。
这份情,她无以为报。
可是落无尘不肯放弃。
怎么办?
她忍不住问:“无尘哥哥,你不生我气吗?”
落无尘的声音就如这春夜的气息一般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怎会生妹妹的气。妹妹若能得偿所愿,我虽遗憾,但肯定会为妹妹高兴;若不能,就当历练人生,妹妹从来就不是软弱的人,绝不至于被击垮。不论结果如何,妹妹都要看清真相,别误了终身和天下。”
“无尘哥哥!”李菡瑶忍不住叫,“谢谢你。”
落无尘微笑道:“谢什么。我也是为了自己。”
李菡瑶叹道:“无尘哥哥太风光霁月了!”她觉得自己和王壑都比落无尘坏,所以是一对儿。
落无尘:“……”
李妹妹年纪还是太小了,不够了解男人。他可没那么无私,他从来就没放弃过李妹妹。
落无尘很清楚自己在李菡瑶心中的地位,绝不亚于王壑,之所以错失了缔结姻缘的机会,乃是幼年的李菡瑶一心想要招赘婿撑立门户,在得知他没可能入赘后,便再不以男女之情对他;而他也因此不敢表露一点心事,否则就是居心不良了,原本“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因为这个缘故,生生将一段青梅竹马的情分错失了。
现在,一切都没变。
但分明有些人事都变了。
他因王壑而绝望。
也因王壑又生出希望。
王壑也没可能入赘李家,却不像他束手束脚,加上他妖孽的才华,令李菡瑶眼前一亮,遂生情愫。
落无尘在情场失意后,痛定思痛,重振旗鼓,卷土重来,丝毫未气馁,因为他依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现在,他再不会受赘婿的条件束缚了,他要用柔情攻势,一点点占据李菡瑶的心,使她在不知不觉间离不开他,只要王壑行差踏错一步,哪怕有半点辜负李菡瑶,他便赢了。
落无尘不想用阴谋诡计。
情场如战场,他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因为他不愿伤害李菡瑶,他希望她真心接纳他。
落无尘正神游天外,忽听李菡瑶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坚强。刚才回来的路上,我心里空落落的。从京城逃出来,一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