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赏他十巴掌!”火凰滢吩咐衙役,仿佛说“赏他十两银子”一般轻松、大方。
那衙役自觉被美县令重用,喜得脸都红了,威风凛凛、大步走向周二桥,挥手掌嘴。
“啪、啪”声又起。
大堂门口,一众官员原本还觉得火凰滢娇柔柔的,没一点为官的威严,谁知一转眼,她脸上还娇笑着,却把人打成猪头,出手狠辣,笑里藏刀。
有些官员便不舒服了。
小小年纪,竟如此狂妄!
审到这里,大多数人都觉得案情明朗了:不是李春杀了其兄长,便是李春与秦氏私通,不外乎这两个结果。若是他们审,也会如周二桥一般逼问李春和秦氏,周二桥便不会不忿,不会叫嚷,也就不会挨打了。
这火凰滢会不会审案?
段存睿皱眉,这周二桥虽然不该叫嚷,但说的在理,火凰滢只顾打人,难道就不问了?他暗自打定主意,若是火凰滢稀里糊涂结案,他定不袖手旁观。昨天李菡瑶坚持任用火凰滢,今天别再想保住她了。
湖州府的马知府也早想出头,却不敢造次。正踌躇时,忽然瞥见段存睿皱眉,显然也是不赞同火凰滢这么审的,自以为有了依仗,便要上堂质疑。身子一动,李菡瑶便看过来,杏眼忽闪,仿佛好奇他想干什么。
马知府心一紧,急止步。
这两天,李菡瑶震慑了江南官场,积威盛隆,马知府不敢在她面前放肆,思索对策。
他想了下,轻声道:“李姑娘,周二桥虽扰乱了公堂,但说的却在理。人命关天,火大人如此偏袒李春和秦氏,恐百姓不服。还望李姑娘警示她。”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周围官员都听见了,大家都看向李菡瑶,看她如何应对。
面对这情形,李菡瑶想起一成语:虎视眈眈!
可想而知,今天这案子若不能令他们心服口服,这些人绝不会放过火凰滢,定会将她从霞照县令的椅子上拉下来,以此来打击李菡瑶,质疑她用人的眼光。自昨天火凰滢上任开始,他们就等着这样的机会了。
李菡瑶反问:“判了吗?”
马知府忙道:“虽未判……”
李菡瑶打断他道:“请马大人耐心些,先听火大人审问。等她审完了,判决了,各位若有不服,再提出质疑不迟;眼下还是不要打断的好。火姐姐刚上任,正要立威,执法如山,若对你们也掌嘴,岂不丢人?”
马知府立即闭嘴,咬紧牙关。
其他人也都缩回脖子。
他们都气坏了,发狠想:哼,看你如何收场!现场的目击证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李春的嫂子,她是当事人之一,李春就是因为维护她才跟哥哥起冲突的,她的证词不足为凭;另一个证人是秦氏,因跟李春合伙做买卖,有了金钱交易,她的证词也不足为凭;时隔五年,李明的尸体早烂光了,验尸也难验出成果。看你如何审!
若不能审清楚,别想结案。
再看堂上,已经打完了。
火凰滢对周二桥柔声道:“你打量本官是女人,就敢这样藐视本官?你就是第一等的刁民!之前指控秦氏尚有理由,还可看作是替你哥哥出头,然李春哥哥的死与你什么相干?本官尚不能断定这是误杀还是蓄意谋杀,你竟敢抢先定论?这案子让你来审如何?
“你当本官不清楚你那龌龊的心思:你不过是利用李春恐惧和愧疚的心理,逼他自乱阵脚。若他无法解释此事,便落入你的陷阱,成了杀兄的凶手。他若不承认蓄意杀兄,你便会质问他‘既然问心无愧,为何甘心被秦氏威逼’,从而指控他与你嫂勾结,定你嫂的奸情。你嫂被惩治,你才能借着你父母之手,霸占你嫂的产业。”
周二桥仿佛被扒光了衣裳,原形毕露,再者火凰滢说出了案情疑点,若不能将这疑点审问明白,便无法对百姓交代,因此,他忍辱负重,不敢再讨打。
火凰滢见他安分了,才道:“虽然这事已经过了几年,且现场没有其他人证,本官也定要审问清楚,到底是蓄意杀人,还是误伤。来人,传李春家人上堂。”
段存睿暗暗点头。
这样审才对。
不过,传李家人来有用吗?
里里外外的人都悬心。
周老汉夫妇状告儿媳偷人,且指出野汉子是李春,李春的家人怎能无动于衷?早倾巢而出,在县衙来听审。衙役一声喝“传李春家人上堂”,纷纷露面。
瞬间,堂上跪满了人。
等弄清缘由后,李父李母崩溃了:既难受大儿子横死,又担心小儿子会有牢狱之灾,追究此事源头,不由将怒火发泄到秦氏和大儿媳万氏头上,便哭骂起来。李父骂秦氏不要脸,勒索他小儿子,要秦氏赔偿这些年分的红利;李母骂万氏是祸害,克死大儿子又要克小儿子。
恰好万氏因小叔子是维护自己才不慎误伤其兄致死,如今更因此沾染上官司,愧疚不安,便对火凰滢陈诉,说李明是她推倒跌死的,与小叔子无关。
李母一听,立即揪住不放,叫喊“都是你这狐狸精!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认,别带累我儿子!”
又冲火凰滢磕头,请判决。
那边,周老汉夫妇一听要秦氏还红利,当即不依,说不论李春是出于什么缘故答应合伙做买卖,就得认账,哪有退钱的道理。他们现在胸有成竹了,横竖李明之死与他们无关,不管结果如何,哪怕最后审出秦氏跟李春真有奸情呢,他们也不会退了这些年得的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