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学志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中年男子,中等身高,却略显微胖,双目有神,身子笔挺,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是个练家子。
“这位仁兄,如若不嫌这里太僻静,倒不如坐下来咱喝上两杯。”唐学志回过神来倒觉得这人口音似乎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哪方人士。
那中年男子,也不客气,抬了抬右脚,便坐在了唐学志对面,笑道:“甚好,兄弟姓刘,单名一个海字,辽东人,不知道这位兄弟高姓大名。”
辽东人,唐学志一直在想这种口音似乎非常熟悉,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在哪听过。
原来是东北口音,却不知道,数百年前的东北口音和后世还是有些不同,不过却又有些相近。
唐学志冲他打了个拱手,微微笑道:“原来是辽东刘海兄弟,久仰大名,在下台州唐学志。”
“听说建奴凶悍,辽地,尽丧敌手,数百万华夏子民尽数被奴役,刘兄既是来自辽地,可否遇到过鞑子。”
刘海听唐学志提起辽东之事,脸色微微一沉,道:“没想到兄弟一介书生,还会关心辽东之事,真是难得啊,不过鞑子虽然凶悍,却也奈何我不得。
如今袁督师亲自坐镇辽西,东江有毛帅的十万精兵,鞑子不识水战,兄弟大可放心,假以时日,就算以东江一镇之军,亦可收复辽东。”
卧~槽,这家伙,自称来自辽东,如此锤鼓东江军力,又称毛文龙为毛帅,莫不是东江军一系,突然有一个名字进入唐学志的脑海中,那便是刘爱塔。
唐学志绞尽脑汁才想起,刘爱塔又名刘兴祚,小名叫刘海,此人早年被后金军掳掠而去,有些才能,被留在后金军中效力。
在建州军中,他以才干出众,且善解人意”,深得努尔哈赤器重与赏识,被分到大贝勒代善的正红旗。
其后他参与了后金进攻明朝挺进辽沈之战,屡立战功,被老奴授备御,并迅速高升,直至副将,同时受命管辖金州、复州、海州、盖州,南四卫之地,成为后金国中声名显赫的汉官之一。
然而后金残酷的民族压迫和奴役,汉人惨遭践踏,爱塔良心未泯,决议组织汉人百姓逃离后金统治后,终归顺大明。
按照历史进程,他眼下应该在毛文龙麾下掌管皮岛事务,不过唐学志再清楚不过了,如果真按历史进程,刘爱塔在不久后将率军进驻永平府,后来在和后金军作战中阵亡。
......
现在从他言语只见也能听出,刘爱塔对东江军和毛文龙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毛文龙亲率一支孤军,仅以一支一百二十五的人小分队,深入敌后,一举收复辽南重镇,镇江。
这种胆识,别说是在当下大明,乃至华夏五千年中,这种战例都少之又少,更别说他以这支百多人的小分队,壮大发展壮大到了数万兵马,只要努和哈赤对大明边镇有所动作,东江军很快就会如一把尖刀,插入到后金军到心脏,并且多次得手。
这让努尔哈赤父子,如鲠在喉,夜不能寐。
所以,在刘爱塔看来,东江军的强大,哪怕是在整个大明,除了袁督师麾下的关宁铁骑有此战力外,还真找不出第二支军队,因此他有这种想法就不足为奇了。
“唐兄弟好眼里,刘某这点拙计终究上不得台面,实不相瞒,兄弟这次到南京来实则为军务而来,到这怡香阁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
刘爱塔没想到被唐学志看穿身份,便也没再作隐瞒,不过却只是以军务搪塞过去,没有明说。
当然,唐学志也不便多问,只是端起酒杯,道:“既然刘兄来自皮岛,兄弟我倒想打听一下,东江的粮食,可是为范家供应。”
没想到,刘爱塔听到范家时,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哼了一声,道:“范家,尽是奸商,不提也罢。”
说完,也拿起酒杯,往口中灌了一口酒,用力的咽了下去,随后将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甩,明显不悦。
唐学志佯装不解:“可是那范家得罪了刘兄,这不应该呀,按理说他范家虽是晋商之首,却如何敢同毛帅为难?让刘兄不悦?”
刘爱塔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唐兄弟可不知道,这范家手中掌控着辽东,辽南大部分粮食供应,并且还联合渠家等商帮,几乎垄断了整个北地的粮食,辽东大灾,兄弟可知南京的粮食多少银子一石,辽地的粮食多少银子一石?”
“南京的粮食,不过一两五钱一石,辽地的粮价,兄弟却不知。”唐学志不由摇了摇头,辽东的粮食价格,自己却是不知。
“这个数,后金国中粮价在这个数,即便是到了皮岛,粮食价格也在三两银子以上。”
刘爱塔作了一个手势,却将唐学志吓了一跳。
任凭唐学志比旁人多出了数百年的阅历,也不会想到,后金国现在一担粮食竟然要八两银子。
而在台州,他们仅以八钱的价格就能收到,难怪到了大明末年,晋商能够富可敌国,而大明王朝的税赋却不过几百万两,光是一个辽东就将大明王朝整个蛀空了。
恐怕整个晋商系统,每年赚的银子都要多出大明王朝数倍之多吧,几钱银子收的粮食,转手能卖到八两银子,虽金鞑子吃不起,但是、受苦的终究还是那些被掳掠到辽地的百姓吧。
“没想到啊,辽地的粮价竟然会贵到这种程度,那刘兄.....”
刘爱塔又道:“唉.....朝廷饷银一拖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