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内宅厅堂中,看着自家娘子一身宫裙、钗钿并施,李潼忍不住笑道:“非节非礼,娘子怎么也作如此庄重姿态?”
唐灵舒闻言后便浅笑道:“往常是觉得器饰繁琐,但习惯了之后,也有趣味。门仪家事不同往年,怎么还能只作任性?殿下爱我简饰骑游,只要在闲,私趣随时可拾,但既然居邸,还是不能因为轻率荒废了门仪。”
李潼闻言后也不多说,只是握住这娘子柔荑拍了拍那白嫩手背。韦团儿入邸之后,也带来一批新的宫婢,这些人操持内宅事务多循宫礼,难免会给这小娘子压力。
李潼虽然喜欢自家娘子天真率性,但生人成长,也的确应该逐步适应境遇的变化。
唐灵舒见大王垂首不语,有些没自信的低头看看自己裙带,并略丧气道:“殿下不喜我这番穿戴?”
“怎么会?我家娘子天生丽质,精心妆点,只是在门边沉默片刻才开口道。
杨喜儿只是背对着李潼悲哭,全不回应,房间中气氛压抑又尴尬,李潼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迈步上前,正待抬腿退出,杨喜儿蓦地转过身来,睁大红肿的两眼望着李潼,泣声道:“早前在、在这舍中,阿耶病重送我……离家的娘子,已经没了归处,郎君是不是还要送我入宫?”
听到这话,李潼更觉头大,他回走几步,掏出一方锦帕递到这娘子面前:“生人诸事,能遂心意者是至美。我有负杨相公所托,羞见故人。娘子忿我怨我,都是情分之内,盼娘子能秀慧成人,韶华盛享,不要再久念这一点错得的浅缘。”
他实在不忍再看那小娘子悲戚模样,说完这话后便转身离开。
回到杨家前堂,吊客们陆续到来,看到二兄已经被安排进庭中一处帐幕,李潼也不好直接离开,便举步往彼处行去。
“殿下请走这里!”
杨居仁也在府中帮忙治丧,看到李潼后,忙不迭冲向此处,动作夸张的排开沿途人众,恭恭敬敬的将殿下引入帐幕中。
帐幕里还有一个麻袍年轻人,正是卫府备身杨放,入前叉手道:“卑职见过大将军!”
李潼对杨放点点头,拍拍他肩膀说道:“用心治事。”
“原来十六郎你正在代王殿下门内用事,真是好、好得很!我早知你这儿郎不凡,如今得受贵人赏识,一定不要辜负。”
杨居仁硬挤入进来,拉着杨放拍打着对方胸脯对李潼说道:“这族子早失严亲,我是对他由小观大,知他才器不弱,堪作使用。”
李潼听到这话,倒是一奇,微笑道:“那杨君你倒是积下了亲谊,来年门第再显,还要仰仗少辈壮力啊。”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杨放闻言后则是一脸的激动,顾忌到身处的场合才按捺住心中的惊喜。
然而杨居仁包括其他杨氏族人听到这话后,望向杨放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等到李潼他们兄弟俩告辞离开的时候,杨放已经从内宅杂使被安排到了外宅迎送,待见大将军仪驾行出,他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至前方,手引坐骑缰绳,语调颤抖着低声道:“卑、卑职多谢殿下提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