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马行讨生活的,都是些膀大腰圆卖苦力的穷苦汉子。
每天光着膀子拖着一根扁担,往树荫下一坐,捧着一碗绿渣子茶碗,就这几个干瘪的馒头,能喝上一天。
曹军到这里来的目的,自然是来雇人的。
衙门虽说出了十几名衙役,但山高路长,谁知道一路上会发生些什么?
若有这些卖苦力的一路上跟着,或挑或抗,或推或拉,衙役就能留着体力,也好在出现危机时,有一定的战斗力。
另外人多也能壮壮胆气。
曹军在车马行一位管事的带领下,挑了十几名汉子,又雇了三辆二轮木板车,一股脑的领到县衙大院。
此时的大院中,也是分外的热闹。
众衙役听说出外勤管吃管住,每天还有不菲的补助拿,报名的积极性很高,熙熙攘攘的排成两排,任凭李泉和师爷挑选。
那被挑选上,自是满口雀跃,没被挑上的,心有不甘,凑在一边叽叽喳喳,不肯离去。
曹军粗略扫了一眼,见报名的都是单身未成家的汉子,也暗暗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的是,知县只应允十多个名额,现场留下来的却有二十多人,如何劝退那些愿去又没被选中的人,也是一桩麻烦事。
师爷瞧见曹军出现,马上退贤让位道:“曹都头来了,这些人便归你管,老夫只管货物,咱俩分工明确。”
又瞧见被曹军领进来的十几名光着膀子的大汉,还有推着的三辆二轮车,顿时大喜,不由得称赞道:“还是曹都头想得妥帖,有了这些车,路上便能多带些补给,大善。”
曹军站在人群中,拍着手叫道:“兄弟们,此去山高路远,往返一千多里,来回一两个月,风餐露宿,很是不易,老大人体恤大家的辛苦,发下了补助,但我觉得这些补助,仍不足以抵消掉大家一路的辛苦付出,因为这一路上是有风险的。”
“如今山东境内并不太平,随时都能遇到打家劫舍的强人,说严重点,随时会有性命危险,大伙都是十里挑一的好汉,也不是从石头缝里崩出来的,大多有牵有挂,做决定前,先想想父母,想想家里人。”
“想清楚了,还想去的,站到这边来。”
曹军话刚落,就有不少人改变了主意。
先前让李泉帮着组织人手,这货一辈子只在阳谷县周边晃悠,自是不清楚外面的危险,还当是免费公款旅游。
一路吃吃喝喝,看些风景,还有钱拿。
有打虎的曹都头保驾护航。
这等美事哪里去寻。
曹军的话却与李泉的决然相反,顿时就有几个叫嚷得最凶的年轻衙役怂了,低着头也不吱声,脚步一个劲的往后挪。
仍有些家境贫穷,贪恋补助的留了下来。
曹军数了数,只有七八人。
原本人数是不够的,现在有了车马行的十几名粗糙汉子加入后。
也勉强够用了。
曹军便把这两拨人集合在一起,交代了一些明日出发的时辰和注意事项,随后交付给师爷。
他的任务暂时算完成了。
第二日。
天色微微亮。
一众人在曹军和师爷的带领下,骑着四五匹马,推着三辆被油布盖着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二轮板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阳谷县。
踏上了去上京的路程。
行了两三个时辰后,时间已是正午。
天上红日高照,又没有遮阳的地方,一队人马早不复出发时的精神抖擞,皆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短短二十多人的队伍,前后拉下十几米。
曹军和师爷一人一骑,走在最前面。
曹军还好,头上戴了一顶毡帽,师爷体质较弱,拿着一把蒲扇,不停的在耳边扇风,握着扇子的手已软弱无力。
师爷见前方有一茶铺,连忙建议道:“曹都头,让大伙停下来歇息一会,用些茶水,再走下去,这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曹军点了点头,说了一声,“也好!”
众衙役表现得像过年过节一般,纷纷迈着脚丫子涌向茶铺,“老板,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赶紧端上来。”
一时间整个队伍便断成了两截。
那光着脚走路的衙役早已抢了座位,围坐在茶铺中,后方推着板车的车马行苦力,仍掉在十几米开外的后方。
曹军皱着眉头瞅了一眼,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妙。
没想到被他作为依仗的衙役,表现竟如此不堪,反而是歪打正着,雇过来做苦力的汉子,纪律严明,队形整齐。
不一会,两队人马皆已围满了茶铺。
曹军和师爷两人独坐一桌,师爷见曹军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有心安慰道:“曹都头,且宽心,老夫年轻时也走南闯北过,如今路上虽不太平,咱缓缓而行,留足体力,就算遇到危险,也能逢凶化吉。”
曹军却没有他这么乐观,看着自觉分成两拨人马的队伍,也不言语。
那衙役只有七八人,占了三个方桌,松松垮垮围坐一团,人少声音却大。
反观车马行的十多个苦力,也是占了三个方桌,就着茶水,吃着茶铺端上来的白面馒头,几乎没有议论之声。
师爷顺着曹军的视线望了过去,只看了两眼,便明白了曹军的担忧之处,凑过头小声问道,“曹都头可是担心有人反客为主?”
“大可不必!”
“曹都头初来乍到,不清楚这车马行的跟脚,他们长期在车马行讨生活,家庭住址,家里有几口人,车马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