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老人不愧为道门大家,对于挑地方还是非常在行的,他的茅屋就建在淮南八公山山麓的小丘之上,这里出行方便,视野开阔,背靠八公山雄伟主峰,北望可见滔滔淮水流淌,东边每日可见八公山的第一缕阳光,紫气东来是道家形容老子楼观传道的祥瑞之兆,也是道家修炼所最求的极高境界。
这八公山也是人杰地灵之地,淮南王刘安喜欢读书,对读书人也很是看重,广纳贤才,聚集三千人众,在此著书立说,研究天象,编制历法,冶沙炼丹,最为刘安器重和赏识的有八位,左吴、李尚、苏飞、田由、毛被、雷被、伍被、晋昌被封为八公,他们常年居住于此,在此研习学问,山随人名,这也是八公山的由来。
求道之人往往喜欢将居住之地置于山巅之上,以期能承接天地之气,得道飞升成仙,显然天枢老人不太注重那种形式的虚无,他在一进院的院子里,孙庸心中还是有点忐忑,他和父亲刚刚相认不久,他的名声实在是太大,让他既感到畏惧又感到敬仰,现在才刚刚变得热络一点,他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会让这位声震武林的父亲失望。
天枢老人表现的极为轻松,但他却是为此做了很多准备,甚至超过了他所面对的每一场大战,他太了解这个孩子当下的想法,他要做的就是如何激发出他最大的潜能和战力,让他了解一个真实的儿子。
父子俩相隔五步而立,孙庸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天枢老人,天枢老人微笑着点点头,眼里充满鼓励与期许,孙庸不再犹豫,右脚后撤半步,手中的剑一晃,三道剑光乍现,出手竟然是“混元剑”的起式“遥祭三尊”,并且以后撤半步使出,足见对父亲的尊重,连在一旁观瞧的曾禔都频频点头。
既然招数已经展开,孙庸就不会停下,脚下飘动,在三道剑光中横着一剑扫出,像道匹练光芒骤显,守中带攻,气势磅礴,天枢剑的一招“天河横渡”章法严谨大度,天枢老人身形微动,手中的剑挽起一个剑花,一拖一点,后发而先至,剑尖直刺孙庸执剑的手臂,这一招“挂斗摘星”也是天枢门的剑法,但本来大开大阖的招数在他这里却成了小巧的抖腕功夫。
天枢门的剑法孙庸从小就练,早就烂熟于心,对于各种变招也毫不陌生,一个侧身、撤剑、转身反撩一气呵成,不但避开了天枢老人刺手的一剑,一招“平步青云”直攻天枢老人腋下,凌厉狠辣,算是把天枢门的机变功夫发挥到了极高的水平,天枢老人则继续施展着他的小巧功夫,手腕一翻,剑尖朝下,手略一推,就拦住了孙庸撩上来的一剑,但他并没有让他的剑和孙庸的剑分开,反而欺身而上,带着刺耳的声音把剑直接拖向儿子的脖子。
孙庸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招“秋水绵绵”还可以倒着使,急迫之下再也管不上什么招式法度,右腿一虚,身子极速旋转后仰,右手横刀上格,旋转中左手以掌化剑直插天枢老人肋下,这危中应变的招数,正是孙庸从天工门松鹤五蝠图上悟到的招数,天枢老人因为欺身太近竟无法躲开,只能真气鼓荡,移宫换穴,在孙庸的劲力未完全发出之前,硬生生得用身子撞向孙庸的手,当孙庸触到天枢老人身体的时候,就感到撞上了一堵墙,别说劲力渗透,自己的那点力气也全部被反撞回来,整个人就被弹了出去,这倒也是的他们爷俩的剑倏然分开。
天枢老人能被人这么近距离的打在身上,在他的武林生涯中那是绝无仅有的,在孙庸身上他只用了三四成的功力,速度和劲力也是打了很大的折扣,但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孙庸能险中偷得半招,就算伤不了对方,那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曾禔已经在一旁大声叫好。
孙庸的这一招变化及反应都颇出天枢老人意外,看来儿子的潜力远在他的想象之上,当下剑上的速度与力道也渐渐加了上去,但招数还在天枢剑法的范围之内。
由于刚刚偷得半招,孙庸的信心大增,他已经渐渐忘掉眼前和他对阵的是自己的父亲,是那个江湖许多人须仰视才见的天枢老人,自己熟透的天枢剑法,天工门挖坑填坑的诡秘心法,松鹤五蝠图上的攻守技法,还有在和翁锐交手时所感悟到的各种妙招和进退之道,都从他的剑法中一层层勃发出来,挥手漫天剑影,出手嘶嘶有声,腾挪翻转迅捷飘逸,收发之间更是创意无限,好在和他对阵的是天枢老人,不但给予它极大的发挥空间,对他的任何攻击毫不压制,还不断地以自己的剑势、剑意、剑威带他到更高的境界,催发他的潜力,连翁锐看着都暗暗吃惊,难道这个师弟数天时间武功进境会如此神速,曾禔看得更是没了声音,这才二个月不到,这个儿子已经在武功上变得她有点不认识了。
翁锐在与别人的较量中也到会获得很多收益,但每次都是弄得遍体鳞伤,记忆深刻,但显然天枢老人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下不了这手,他们一直打到孙庸脱力这才停了下来,而孙庸全身上下却一点伤都没有,对于这点,曾禔特别满意,但当他的目光回到天枢老人脸上,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对于儿子这么优秀的表现,他不光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欣喜之色,相反显得过于平静,甚至是有些忧色,这和一开始形成了鲜明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