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采雪茸,恐怕也挺遭罪的。
到了这里,石从翼倒是寻到了凌乱的脚印,它们大多出现在湿气厚重的粗木边上。这是山民的皮靴留下的痕迹,从纹路和型号来看,应该属于孟大方。
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人的脚印了。
“回去吧。”石从翼大为失望,燕三郎则举目四顾。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线索表明孟大方的失踪是受到他人袭击,不下人了。
可是香炉里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香柱,烟熏火燎,供桌上摆着几个鸡蛋,半只鸡和半个猪头。从猪头上落的香灰来看,它们才摆上去不久。
庙祝是个半聋的老头子,黄大跟他说话得用吼的。等到他吼得嗓子都快破掉,老头儿才终于弄清楚他提出的问题,然后摇头,给了简洁的两字回答:
“不知。”
他不知道谁能找到怪物,也不知道怪物为什么会消失,甚至不能提供一丁点有用的线索。
黄大气得要吐血。
不过在吐血之前,嗓子已经冒烟,他需要喝一杯。
三百丈外就是酒馆。
可他现在正做任务,小主人交代的。
黄大用了两息时间就想通了,喝杯酒用不了多长时间,还能在酒馆里套点话。都说那里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他心安理得走进去,要了一壶酒,竖起耳朵听。
酒馆不小,客人占到半满。在这里吃酒的,有外客也有本地人,说的都是鸡毛蒜皮。黄大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深觉这里的酒水低劣,比起春明城的佳酿是远远不如。
看来,也只能解解渴了。
他一口气灌完半壶,正想走出去,却听外头一阵争吵。
酒馆正对着赌坊大门。从他这角度看出去,恰好能见到赌坊里有个人被堵在门口,不让出去。
这是个干瘦老头,至少年过七旬,后背微驮,满头白发,眼皮都耷拉下来,生把一双眼变成了三角眼。
黄大听春明城里算命的说过,如这般颧骨很高、两颊寡肉的面相,说明此人刻薄少福,就算没近患也有远忧。
显然现在他有近忧了。因为赌坊看门的大汉把他往里头推了一把,险些把他推个踉跄:“想出去,把钱还上!”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老头子抖着手骂他,“让开,不然我去报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报了官也是这个理儿。”
老头子斜眼看他:“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你绑我进来的!”
大汉气得笑了:“装什么傻,充什么楞,你问问这里谁不认识你?”
两边闹个不休,声音传到酒馆里,客人议论纷纷:“这么大年纪还进赌坊,当真是老赌鬼了。”
“人称张百万。”这是本地酒客捞了个话头,“不单是老赌鬼,在我们这里还是个传奇人物。”
“怎么个传奇法?”大伙儿立刻来了兴头,“说说,说说!”
黄大也支起了耳朵。他这是收集情报呢,小主人说过,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嗯对,就是这样!
“这位张百万年轻时也是个远近有名的大富豪,家财百万贯,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号。”有众人目光加持,本地酒客又美美地抿了一口酒,“只可惜守不住财。他好赌!”
“这么多年下来,他家产挥霍完了,还能倒欠一p股债。”酒客笑道,“不过这人也有点本事,有几次看着都山穷水尽了,结果生生就能变出一大笔钱,又成了阔气佬。”
旁人好奇不已:“哪来的钱?这人到底做什么营生?”
“听说他早年在城里做些字画珍玩生意,后来得了病回镇上休养,又把钱花光了。”
众人正议论间,街上忽然有一青衣女子疾步而来,一把拨开了守门大汉的手:“别动他!”
她只有十六、七岁,是模样儿秀气的小姑娘,皮肤呈微蜜色。也不知怎地,黄大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莫名想起春深堂湖畔青羽蓝尾的绣眼翠鸟——瞪人时,眼睛也是这样又圆又亮。
大汉笑了:“来得正好,也省得我们再去找你。”
小姑娘拦在张百万面前,咬了咬唇:“这回又欠了多少钱?”
“一百七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