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业火最擅噬魂,又不挑食,无论是不是人间的魂魄,它都能啃上几口。
其他蓝点见状,飞快后撤。
见危险而避远,这是生物的本能,哪怕它们的躯壳在许久之前就已经被毁灭。
但它们并没有打退堂鼓,而是聚集在一起,飞快向内压缩!
这里至少有上千个光点,原本分散飞舞如夜空繁星,现在却压缩成一团小球,起先大如柚子,然后就只有柑橘大了。
当然随着它“体积”的进一步缩小,光球的颜色也进一步加深,从浅蓝变成了深蓝,再从深蓝变作青靛……
到它只有杏仁大小时,光球的颜色也变作了黄色。
燕三郎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单点蓝光无法突破红莲业火形成的屏障,所以它们集结在一起,要以集体力量来进攻。任何一种护体神通都有上限所在,千岁也不能例外。
少年并无把握,以千岁一己之力能不能硬撼这里上千只幽魂。
好在借着这点儿时隙,他们已经跃到了枯木上。
枯木的根部直接浸泡在水里,并非植于土壤,所以燕三郎的落脚点就在主干上。
他放开明安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召出宝刀“赤鹄”,顺手削下一根树枝,而后大喝一声:
“停!”
这还伴随着“叮”地一声脆响。
这一削的质感很特别,不像剁下木枝,倒像是敲断了一根金属。
也多亏“赤鹄”刀锋的确是无坚不摧,换作怨木剑,这一下恐怕还不能竞功。
树枝掉落水面,载沉载浮。
而在水面的倒影里,那株繁华似锦的大树在同一个位置也断去一根金色的树枝,枝上还长着密集又嫩绿的叶子。它飘落下来,很快就与落在水面的枯枝重合,宛若一体。
水面泛起一点涟漪。
而当水波重归于平静时,枯枝也沉了下去,不知所踪。
但是现实里的枯木,和倒影中的大树,都失去了一根树枝。
他这个举动做出来,飞行中的杏仁,哦不,是光球就为之一顿。紧接着明晃晃的刀锋下移,抵在了主干上,燕三郎底气十足地放话:“退后,否则我把树砍了!”
他小试宝刀以证其足够锋利,这一下才是实打实的威胁。他砍下现实中的枯枝,水面倒影中的大树也同样失去一截树枝;那么,如果他砍断了枯木的主干呢?
倒影中的大树,是不是也会被腰斩?
光团停止了移动。
燕三郎趁机在身边的树杈上塞进一块蓝色符文石,又掰断了暗藏在手心的一根玉条。
“咔嚓”,响声细微。
两息过后,他身边的空气忽然泛起金波。
这光芒只是一闪而过,但原地却出现一个身影。
庄南甲。
树杈虽细,承载他的体重却没有问题。庄南甲甫一出现,微胖的身体立足不稳,险些倒栽冲掉进水里。
还是明安扶了他一把。
他小心翼翼站稳,抬眼看向四周的蓝色光点,顿时大惊:“这、这怎么!”原本他们商量好的计划不是这样的,除了召唤他过来的途径:
燕三郎定好第二块蓝符文石的位置之后,就掰断手头的信物通知他。庄南甲直接用上七曜珠中的金色怀石,即能一步跨越到这里来。
七去其一,现在七曜珠要在统一战线上。那副谨慎小心如老母鸡抱窝,跟眼前那些蓝色光点倒是如出一辙。燕三郎见状,安心不少。
看来,他抓对了筹码。耳边也传来千岁一声冷哼:“果然,这老鬼不能全信。”
飘浮在空中的光团闪烁几下,对面三人心头就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叛徒!”
这声音甚是古怪,听着并不像单人发出,倒似多人诵读,并且也不归于任何一种语言,燕三郎可以直接感受到其中涵义。
“我不是!”庄南甲大声道,“五年前我被海信察暗算,不得不离开迷藏!现在,我要一个公平!”
“你勾结外敌、残害圣树!”这个声音怒道,“是我族耻辱!”
庄南甲看了燕三郎手中的长刀一眼,暗自叫苦。在原计划当中,可没有少年手持利刃砍树这一项。但他随即想起少年当时问一个奇特的问题:
“除了圣树,幽魂还有别处可以栖身么?”
“没有。”庄南甲是这样回答的,“神官们拥有皮囊,不须靠近圣树也能自由行动;但那些魂体不能离开翡翠梦境两个时辰以上,否则魂力就会快速流失,乃至消亡。”
现在想来,这小子分明就是别有居心,他怎么不曾察觉?
燕三郎公开持刃伤害圣树,并且威胁要将之砍断;而他就和这少年站在一起……即便他打赢神使,夺回昔日荣耀,族人还能不能承认他的地位?
不好说啊。
可是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道:“我们都无伤树之心,只要海信察回来与我对质对决,圣树定能安然无恙!”
对面的光球没有接话,只是分出两个蓝色光点,飞快向南飞去。
燕三郎知道,它们被派去找神使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不过等待期间,他也没有放松警惕,刀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树身,看得庄南甲心惊肉跳。琉璃灯也将火焰收起。
千岁隐藏身形没有露面,但始终注视战局。替这几人布下红莲屏蔽很耗愿力,她不会平白浪费。但琉璃灯光华大作,照亮夜空,以此警告幽魂不可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