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不作多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往回走,找个清静地方。”
大路尽头是一片木场,此时无人。燕三郎正对着石板路坐去木堆上:“我记得,圆殿离这里也不到二十里地,还在监听范围内。”
千岁嗯了一声。反正左右无人,她令诡面巢蛛放大声音。
对于这趟行程,丁云正有些疑惑。两位信察告诉他,赤鸾卵有生命,与普通商品不同,必须妥善安置。
“安置去什么地方了?”这条路虽然清静,但偶尔也能碰见人,彼此都是笑一笑,闲适得好像郊游,因此丁云正主仆还比较安心。
当然,最主要的是两位信察都是迷藏国的高层。无忧谷盛会举办了这么多届,总不至于私下里胡乱找人麻烦或者谋财害命。
“圣殿。”
笃信察此言一出,丁云正主仆都是一愣,接着就听他道:“神使听说火鸾卵被卖与麒麟轩,就打算将它养作护殿神鸟,昨日就着我们带过去了。”
丁云正这才“哦”了一声。
笃信察接着又问:“客人这样着急卖出,可是临时有事?如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丁云正这时也没了脾气,长叹一声:“家乡有要紧事,我必须赶回去。两位信察早点帮我把东西兑成珠宝钱款,就算帮了我的大忙。”
千岁听到这里,满脸惊奇:“他缺钱?”
丁云正说得很清楚了,他卖掉这些宝贝换得的灵币,要直接兑换成钱款,带回陆上去。若非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个答案她是万万想不到。此人行事铺张,派头十足,当日走上码头时还前呼后拥呢,身上的衣料、腰间的挂饰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分明一个锦衣玉食的王孙,怎看也不像荆庆那样的穷鬼。
人为财死这话没错,不远万里赶来迷藏国的海客多半是求财的,但大伙儿一般选择把钱款再买入值钱的宝物,带回岸上卖个高额差价。
迷藏国六十年才开放一次,每人都只能孤身进去,能带多少宝贝出来?那点儿东西在偌大的人间都激不起一点水花,能带回去就赚大发了。
可是丁云正只要钱,迷藏国遍地都是的玩意儿。
他是有多缺钱?
燕三郎静静道:“他是上柱国公子,兴许是上柱国缺钱了,那就不是小数目。”
那厢宝信察笑道:“原来如此,谁没有个急用的时候?客人莫慌,只要验明赤鸾卵是真,钱款立刻就到。”
接下去,燕三郎听见的都是一些客套话了。
等得无聊,千岁干脆掏了椰子脆片出来吃。海岛上的椰子浑身是宝,果肉还能烘烤成这样的讨喜的零嘴儿。
燕三郎看她吃得十足香甜的模样,也伸手从她掌心取了一片。果然,这白白的一片咬在嘴里嘎嘣脆,喷香可口。
她手小,掌上也放不了多少,你一片我一片,转眼就快拿光了。
就剩最后两片。
燕三郎伸指去拈,恰好诡面巢蛛又传来人声。这回动静与先前都不同,一下吸引他全部注意力。
少年将脆片丢进口中却不咀嚼,惟恐清脆的声音干扰了听觉。千岁不动声色瞄了瞄他的手指。
这厮知道他触到了她的掌心吗?
好像什么异样都没有,显然他压根儿都没留意。
诡面巢蛛一直忠诚地传递人声。燕三郎听见丁云正流露惊奇却又要故作镇定的声音:“这就是圣殿?”
“正是。”笃信察这句话,同时肯定了丁云正和燕三郎的猜测。
“咔嚓”,千岁嚼了一口椰子脆片,发出清脆又突兀的声音。
燕三郎忍不住瞪她一眼。
她满脸无辜,干脆再多咔嚓几下,咽下去了。
北部山谷里那处古怪的圆楼,居然真是神使和信察们的居所。
庄南甲说过,他们要居行合一,所以居住之地也就是祷告之所,是整个迷藏国最神圣之处。
千岁目露异光:“看来,焦木就是生命之树?”船夫说过,圣殿里供奉着生命之树,那处圆楼是圣殿,奉在正中的岂非就是焦木?
这就古怪了,焦木的模样跟“生命之树”的称谓有十万八千里远吧?
果然丁云正很快就问了:“这里怎么种着一株……呃,这树怎会这般?”他本想说“死树”,可是话不吉利。再说它可是堂而皇之种在迷藏国的圣殿里呢,从这里布设的氛围来看,迷藏人显然对它非常恭敬。
宝信察笑道:“您走近了看,自有不同。”
丁云正很快就轻轻“啊”了一声:“这湖水、这倒影……这是树的倒影么?”
湖水?燕三郎和千岁互望一眼,圣殿里还有湖么?他们昨晚虽然居高,但视线被墙瓦遮挡,根本看不到圣殿圆环的根部里。
丁云正的声音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他好歹也是柱国公子,不是没见识的乡野小子,一株树的倒影有甚好惊奇的?
千岁心痒得很,嘟哝道:“我也想去看看。”
燕三郎没有吭声,目光闪动。就在这时,丁云正忽然惊呼一声:“你们作甚!”
有变故?
诡面巢蛛不会传来太多杂音,燕三郎听它转达,终比不得身临其境,也不晓得圣殿深处发生了什么。
但过不得几息,他就听到闵川大吼:“公子快跑!”
他的声音粗嘎而急切,把惊怒和焦急表现无遗。
诡面巢蛛是放在丁云正身上的,千岁都能听见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显然是坚定执行了闵川的交代。
而后,她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