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带着白猫和仆人进城观察时局,又进了一趟鸿雁飞书。他来这里的次数多了,对方视他为贵宾,甚至给了贵宾价,每次问讯九折。
水岸边杨柳垂堤,他遛猫遛了个把时辰,就坐在青石条上休息,顺便给白猫喂些自家烤制的鸡肉当零食。
白猫吃东西也是格外文雅,可是速度绝对不慢,别人刚被它那两对雪白的小尖牙闪花眼,燕三郎喂过去的鸡丝就被啃没了。
她眯着眼,嚼得格外惬意。身为一只猫,就是有随时随地吃东西的特权嘛。
边上突然有个温柔女声道:“你这猫儿真是好看。”
燕三郎回头,见身边凑近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看衣著和模样都像一对儿主仆,目光皆放在千岁身上。
白猫这时已经长大成年,毛发蓬松,又被他打理得形状完满,脸上连泪沟都没有,看起来就像一头小小的雪狮子,再配一对阴阳眼,又漂亮又威风。
他带着白猫上路,只要它冒出脑袋,的确是满满回头率,所以燕三郎很认同地嗯了一声。白猫指定他打理自己,从不让别人近身,所以她有多好看,背地里他就有多累。
十三四岁的姑娘面庞已经长开,那小姐瑶鼻樱口,肤色莹润,连笑起来都格外秀巧:“可是雌猫?”
“嗯。”
姑娘盯着猫儿,眼里还多了两分小心翼翼:“我可以摸摸它么?”
燕三郎低头问猫:“你说呢?”被的是她,他得征求她意见。
白猫安之若素吃东西,仿佛根本听不懂人话。
呵,哪个不长眼的敢伸手,她一口就能叼下来两根手指!
那对杏眼里的厉光只有燕三郎能看懂,他只好据实以告:“不妥,它挠人。”
小姐哧地一笑,这人挺有意思。
他问猫儿,猫儿能听懂吗?
边上的丫鬟见她目光牢牢锁定白猫,显然是喜欢极了,当下开口问道:“小公子可否割爱?价必从优。”这男孩带猫带仆,但看衣著看气质,最多是殷实人家。她见过贵人太多,眼睛早炼得很毒了。
给他一个心动的价格,想必就肯卖了吧?
话音刚落,白猫恰好转过头,幽幽盯了她一眼。
它生就异瞳,阳光下清澈得几近透明,本该是极美的,可这丫鬟被她盯着瞧,居然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这猫真能听懂人语,还是凑巧看过来而已?
“从优?”燕三郎抚猫的动作顿住,面无表情对白猫道,“人家要买你,你说多少钱合适呢?”
白猫两只前掌按着他的胳膊,喵喵几声,仿佛在回答他的话。
偏偏燕三郎还不住点头,仿佛真能听懂。
最后他抬头对主仆道:“它说,一万两银子。”
千岁顿时大怒:“一万两?好你个小没良心的,一万两你就想卖了我!”天上地下就此一家绝无仅有的千岁大人,就只值一万两?
他跟石星兰学的算术,最后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对面的主仆都吃了一惊,丫鬟不满道:“你这人好没意思!不卖就不卖,戏耍我们作甚?”
小姐却懂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她对燕三郎和声道,“小公子勿怪。我家里就有一只这样的狮子猫,虽不如你的猫儿是鸳鸯眼好看,但娘亲很喜欢,总想给它寻个伴儿。怎奈这品种的猫太少,至今也没找到。”
白猫一下就炸毛了,弓着背要扑上前去。
燕三郎见机得快,一把将她牢牢抱住:“使不得!”这要是抓花了别人的脸,他得赔多少钱!
白猫拼命挣扎,眼里的凶光连那位小姐都看得一清二楚。后者嚇了一跳,下意识退开两步。
呵呵,想买她,哦不对,是买猫回去配种,这丑八怪想得挺美呵!
“要不要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德性。”千岁瞪着燕三郎怒道,“放手!我要弄死她,再弄死她全家,你别拦着!”
白猫张牙舞爪,引来了路人频频注目。燕三郎小心把她压制在怀里,一边对小姐道:“你也看到了,她不愿意,你快走吧。”
这猫竟然能听懂人话,反应还这么大。小姐也是很吃惊,转头对丫鬟道,“走吧,出来太久,父亲该等急了。”
燕三郎坐在原地,直到二女背影融入路人当中不见,他才慢慢松开了手。
“你个软蛋、叛徒、没良心的!”白猫得了自由,一下反扑到他身上,张嘴咬住他的手臂,恨不得撕下一块肉来,“居然不帮我,亏我天天帮你炼药修行!”
燕三郎任它咬着,另一只手轻轻抚着白猫下巴:“方才她们两人上前,还有六个护卫散在不远处看着。”他一向机警,把周围的环境观察得通透。那几个护卫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很难认不出来啊。
并且人家也没打算便衣,而是明白无误昭告所有人:别动我家小姐。
“若是在荒郊野外,我随便你动手,还可以帮你收拾善后。”燕三郎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声音压得极低,“但这里不行。这儿人太多,那小姐看着又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他的声音很有诚意,表达了坚决拥护千岁大人的决心。
“哼。”白猫听进去了,慢慢松开了牙。
燕三郎胳膊上整整齐齐两排小牙印子,没破皮,但痕迹很深,有点儿痒也有点儿麻。
他知道她再生气也没用上劲儿。木铃铛的器灵是不可以反噬主人的,无论她是否愿意。
“乖,别生气了,她也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