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顶的校场上,四大法王、左右护教使者,在萧麻衣的身后,缓步向观风台走去。
此刻的百里休,已经在其他几人鄙夷的目光中,换上了一身昔日太阿画像上的白衫,背后背负着一柄木剑。
听闻当年太阿赠予魔仙的,就是一柄木剑。
那和魔仙相杀数十年,最后魔仙也为其感动,愿意以隐退江湖一甲子为代价,救下他性命的求败剑神,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用的是木剑。
可即便是练天魔煞血大法的萧麻衣,也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因为他眉目之间的神韵,距离画像上的太阿,实在差了十万八千里。
早先见到年轻时的他,或许会心生一些好感,可是当岁月侵蚀,当本性暴露之后,萧麻衣能够清晰的从他的眉间,看出一分猥琐和下流,自然难以生出好感。
自己能够看出来的,师尊不可能没看出来。
枉这个百里休还自以为天魔仙,能够偏爱他一世,却不知自己恐怕早就沦为师尊眼里的丑角,不知道哪一天看腻烦了的师尊,便会随意处决了他,更是半分惋惜之情都不会生出。
或许待会他诵临江仙之时,师尊便会觉得这样一个年老力衰的丑角,是在侮辱太阿,遂将他一剑封喉呢?
白髯龙王轻瞄了一眼百里休,厌恶道:“年年都是这一身,魔仙没看厌烦,我都看厌烦了呢,百里休,你以为你还能得宠几时。”
百里休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道:“那就不劳烦龙王你费心了,魔仙之于太阿,无异于天之于地,日之于月,那是梁祝之思,无穷尽也,又岂会有厌烦一说呢?”
青翼蝠王是个耄耋老头,身形干瘦,他桀桀笑了一声,道:“确实,不谈以往那些传说,就光说我看到的,自我二十岁入教以来,太上教主对于有关于太阿的物件,那是难以描述的痴迷,三十六颗玲珑宝珠,皇帝才有一颗,咱们魔门就有十七颗。
还有魔仙居里的宝库,里面更是珍藏着大大小小,种类各异的太阿旧物,说实在的,我十多年前,有幸见过一页太阿的真迹,就如太上教主自己说的那样,真丑,可是她不还是翻来覆去,痴痴的看了三甲子?
所谓梁祝之思,所谓牛织之思,也不过如此了吧。”
百里休受用一笑,道:“还是青翼蝠王你有眼光啊,确实,魔仙对于太阿的思念,那是至死方休,可惜,太阿飞升为仙之后,便永生天人永隔了,毕竟有人见过羽化为仙的,可又有谁亲眼见过,仙人下凡显圣迹的?”
青翼蝠王咧嘴一笑:“左护法说的有理,只是老夫还有话没说完呢,太上教主对于太阿的感情,那是自然没的说,可是对于那些像太阿的人,可谓恨多过于欢喜,不然也不会扒了他们的皮,当做珍藏了。
因为每一个像太阿却不是太阿的人,太上教主都会觉得是对太阿的侮辱,所以左护法,你如今年老色衰,还是小心为妙吧~”
“哼!”
百里休加快脚步,道:“太阿已成绝唱,世间唯有百里休!”
身后众人表情几乎一致,那便是哂笑中透着鄙夷。
可突然。
他们看到快步上前的百里休如遭雷击的身形一顿。
几人诧异的顺着他的目光,向着观风台上看去,也跟百里休一样,呆若木鸡。
观风台距离这里,还有数十丈,太远,遂他们只能以台上伫立者的身形,来判断到底是何人,却无法直接看清台上两人的面孔。
可两人之中,那黑纱披身,身形曼妙挺拔,黑发如瀑的,必然是天魔仙本人,这点他们再眼瞎也不可能看错。
但是。
但是还有一位男子是谁?
他为何胆敢摸着魔仙的脑袋?
他为何胆敢挑起魔仙的下巴?
他为何,他为何还没有被杀死?
难不成魔仙被人点穴了?
不,不可能,魔仙神功古往今来第一!
已经确认超过昔日的太阿剑神!
她不过是自认天下第二,期待有朝一日,那人会来继续当他的天下第一而已!
无人能够点她的穴!
而且,魔仙动了,但是却不是立马拧下那人的脑袋!
而是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
那人在做什么?
他竟然在捏魔仙的脸!
众人不止如遭雷击,更是如堕幻境,往日里从来不相信那些诸如周公晓梦迷蝴蝶,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的几位魔教巨头,都首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即便是昔日九成九相似太阿,年轻色润,意气风发的百里休,都只有那一次触及到魔仙的机会。
更遑论这般近乎羞辱般的玩弄那个盖压世间两百年,煌煌若仙不可近,连求败剑神都终生求而不得,郁郁而死的天魔仙了!
往先觉得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纯属于无稽之谈的白髯龙王,咽了咽口水,平生首次尝试颤抖的捏了下自己大腿,以测试自己是否身在梦中,他喃喃道:“不是做梦,可为什么不是做梦呢,为什么呢,不可能啊。”
青翼蝠王脸皮止不住的抽搐,愣愣道:“百里休,死去吧你,老子早就想骂你这个魔门蛀虫,人间垃圾了,只是碍于魔仙的面子,如今,等着老夫亲手扒你的皮吧……”
萧麻衣咬着嘴唇,捧心怔怔道:“太阿,只可能是太阿,他真的下凡了!”
就像是要映证她的话一般,观风台上的天魔仙转过头来,声音没有料想中的激动,仍旧清冷:“太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