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开篇以前,相貌悍恶女孩的故事,就是本文时间点往前推十六年发生的真实事件,记载于热河日记,本文略作修改。)
“哭!”
洪大守又轻又快的在闵廷爀耳边说了一个字,闵廷爀明显听到了,但似乎还没明白。
这是自然的,一个人跑过来,悄悄对你说话,让你赶紧哭。正常人肯定会愣住,再说想哭怎么可能立马就哭出来,又不是戏精。
肯定还要暗示一下,洪大守从袖里掏出一块手帕,干干净净的。假意递给闵廷爀,并且面有思念之色。
“我们闵大监是个非常孝顺重情义的人,听到大人您说女儿,不由得思念起远在二千里外的家乡。”
这么一番提醒,在血雨腥风的李朝小朝廷内干到正三品堂上官的闵廷爀秒懂。他可不是只凭和金祖淳是儿女亲家就能做到这种高位的草包,政治智商高的很。
下一秒,闵廷爀就接过洪大守的的手帕,以帕掩面,居然流露出哀戚声。
成了!
闵廷爀看来表演的天赋绝对够强,泪腺也足够发达。就这一句话多的功夫,顶多半分钟,居然已经眼含泪光。
“我离开家乡,远赴大国,家乡还有老母亲和四个儿女。一想到起码要半年无法与他们相见,我心如刀割啊!…………”
台词满分!
一众使团属官纷纷上来劝慰闵廷爀,说什么自古忠孝难两全,君命为重,早日完成出使的任务,就能回到家乡。孝顺老母,抚养儿女。
那名巡检也愣住了,怎么就介绍一下女儿,居然惹得闵廷爀这样动情,这都涕泪相闻,不绝如缕了。他站在那里,是前来劝慰也不好,立马退下也不行。
在场的其他人也由于“身经百战”,久历政治斗争的闵廷爀的高超演技而感动莫名。毕竟离开了家乡,总归就会产生思想之情。不仅是那些官吏们,连后面的行商杂役们也颇有触动。
洪大守出完主意,自然退下,一边低头,时不时的抽泣一两声。一边暗中观察,看看在场诸位的动静。
清国护送的兵丁自然就事不关己,看一帮李朝人思念家乡有个屁的意思。一个个就在那里聊天打屁,混不在意。
只有那名护送委员大人,面容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出苦情戏,既没有同情,也没有鄙视。颇有一种处变不惊,风清云淡的感觉。
这位大人怕是多少看出来了一些苗头,只是他职在护送,并无其他。满清做官的要诀就是多听多看,少说少做,最好不说不做,凡事能推则推,能拖就拖,敷衍塞责,修炼磕头功夫。
尽管这是庸官的道理,却并不妨碍这位五品的大人有足够的政治智慧。能干上五品官,还能实派护送委员这种肥差的人,果然不简单。
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是在全国候补官员超过二十四万员的情况下,五品官那也是宝塔的中间往上那层。 除开直接花钱捐官,狗屁不懂的。凭本事干到五品的,绝对没有一个是简单人。
“我听闻你女儿愿意认我为义父,心下感动莫名,实在是万分愿意。但我此去燕京道路不下二千里之遥,一面别过,怕是此生再难相见。”
戏精附体的闵廷爀大飙台词,面貌如此悍恶的女子认他当爹,他居然都能舔着脸说感动莫名,就差欣喜非常的话了。实在也是脸皮够厚,口条够顺。
“是啊,正是因为贵使风采更加,小女才会仰慕您,请您务必收她为义女。”
那巡检听到闵廷爀前半句,面有喜色,顺着杆就往上爬,生怕闵廷爀反悔。希望让闵廷爀赶紧认下这个女儿,让他再发一笔洋财。
“心下固然愿意,可我若是收下她为义女,此后远隔数千里山河,怕是此生都难以再见。一念至此,心如刀绞。”
说着说着,闵廷爀居然真的留下两滴眼泪,也不用手帕去擦,故意让他顺着脸庞滑落。
一副重情重义的君子之像油然而生,就算知道这是演的,洪大守也几乎要相信了。
那个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瘦削脸庞,闪着泪光的眼角,配合带有泪痕的脸庞,以及感天动地的言辞。
别说了,这一幕太成功了!
那巡检一看如此,莫名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难不成我女儿真的长得和这位恭贺使家的相似?不至于啊!我女儿长啥样我心里有数啊!这个相貌的,往外找都不好找。这位恭贺使相貌堂堂,怎么会生和我女儿相似的孩子呢?”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那巡检的脑子里翻滚,顺带他跪在地上的女儿也尴尬了起来。往昔那些李朝的正使或者副使,见了她这副尊容,就算犹豫,也顶多考虑两分钟,就答应了下来。
眼前这位正使不仅见了她涕泗横流,还口称喜爱她万分,一万个乐意要认她做义女。
她抬头看她那个凌乱在风中的巡检爸爸,也不知道怀的是什么感情,有些期待的希望她爸加把劲,把这事给说成了。
谁叫她头一次遇见这么“喜欢”他的义父。
可还没轮上巡检开口,已经演到情难自禁的闵廷爀很是适时的眼睛一闭,居然是哭到昏厥,哭到失魂。
这下好了,不管是看戏的,还是劝慰的,都涌上前来,七手八脚的把人抱住。赶紧进城,去馆舍找一个安静地方,让闵廷爀休息。
这玩意儿,要是李朝的使节无缘无故就死在了当地,使得钮钴禄皇后的册封大典上少了一个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