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归乡,完全没有体会到一点做“乡贤”的快感,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两桩难事。
到了五峯山的坑口,原本的山寨大变样,起了新炉子,建了新草屋。破旧的木质寨墙都给掀了,因为围不住这些地盘。
再说如今这是有执照的官矿,上面顶着洪景来的名字。那些官吏虽然有些放肆,但终究探花郎的面子不小。谁知道以后探花郎能不能做到判官观察啊,如今要是手伸长了,以后指不定要砍手的。
“山上这伙人固然不是奸恶之辈,但也不是易与之徒。”韩三石在前头牵着马,他在这里呆了半年多,似乎很熟悉。
“韩大哥有所得?”
“什么所得不所得的,我就是呆久了看明白了。”
洪景来如今心腹的也就韩家兄弟两个,尤其是韩三石,不仅年纪比洪景来大些,走街串巷见识也多。尤其是看人还有几分精准,当初在平山野店就是他先看出东厢几人可用。
而后汉阳科举纸张一事,那更是看得出韩三石办事牢靠。
既然韩三石有看法,初来乍到的洪景来很乐意去听。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这伙儿人,你要说团结,那没的说!抱得紧紧地,但凡谁家出点事儿,各家都帮忙。尤其是那个头领六孙,家里头穷的底儿朝天,一钱私财都没有。但有他一口,就有这山上山下全伙儿一口。”
韩三石一副啧啧称奇的样子,这年头这么高义公道的人可也没几个了。
“这么说,此人极得众心?”
“那可不,山上山下全都顺服此人。大小头目,老少妇孺都是如此。”
“那这人除了仗义疏财之外呢?”
“这就不好说了,义气是义气,豪爽也是豪爽,至于傲骨,那便是铁打的一样咯。”
“铁骨铮铮?”
“就是这么个意思!”
洪景来听韩三石这么简单一说,再结合他自己曾经与六孙的一面之缘,所言非虚!
这个山贼头子会做人,愿意结交朋友,洪景来还有一支铜帽枪是上次上山临别时,他赠送的。
对于官府的招降,那六孙更是严辞拒绝。
作为一支小团队的领袖,办事公平,诚信守诺,仁而爱下,一视同仁。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他在团结下层群众上的手段,以及在笼络人心的功夫上,明显比希望快速使用投效这种办法的洪景来,高明许多!
“是否有办法折服于他?”
“纵使折服于他,若某一日,群下不满意于你,其行止就难以预料了。”韩三石摇了摇头。
得到手下的拥护,和维系团队的利益算是六孙的优点,但也是巨大的缺点。按照韩三石说的,即使折服了六孙,如果某一天,洪景来让他手下的那帮山贼不满意了,六孙很难说还会不会和洪景来干下去。
“这倒是个难办的事儿!”洪景来表示了认可,这一波分析完全有道理。
“依我看,不如就咱们自己招揽些人丁,都投在你的名下,最好是有老婆孩子的。总比直接用山上这伙儿人强。”
“那这段时间,咱们拉拢了多少人?”
此前洪景来由于他母亲洪氏守节十五年,旌表节妇,而得以家产免税,一年能有一万四千石粮食的结余。
你就是招上一千人,坐家里吃,一年到头也吃不完。所以洪景来就让林尚沃和韩三石想办法拿出来,用粮食招募有家小的男子,来五峯山上做矿工和铁匠学徒。
“拖家带口的总有五六百口子,能下坑的汉子有一百六七十个。”
“没有混进来些什么油滑懒散,满腹心思的泼皮无赖吧!”
“这你放心,我一个一个把关的!”韩三石对这点还是有信心的。
“好!如此甚好!”
索性洪景来就不立刻去拜访六孙,而是直接去查看一下这些新招矿工的素质。
新盖的草屋有些杂乱,并没有提前规划。卫生也有一点问题,起码洪景来没有看到公共厕所。指不定刚刚路过的墙角在上个小时,就有不止一个人呲过尿。
沿途碰见的家口们,看到平素管理他们的韩三石和林尚沃拥着一人而来。再迟钝的人,也能明白这是大佬。
“老爷!”路人们纷纷行礼,甚至下跪的也不少。
反正他们现在已经投效到洪景来的名下,本来也就是洪景来的私奴婢,叫一声老爷,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致情况还好,就像是个新兴的小村落,没有什么太糟糕的情况。除了让人安排以后要把排泄物集中处理之外,也没啥了。
小村里唯一一间砖瓦房,洪景来毫不客气的住了进去。此前是林尚沃和韩五石的临时住所,如今成了洪氏的别馆。
要六孙先来拜访洪景来!
打定了主意,洪景来开始处理事务。先是五峯山铁矿有人伸手的问题,这个相对好处理一些。
两条路,生铁产量的百分之五十,也就是一半,完全交给林尚沃,以及他们湾商团。起码义州方面大大小小的现任官员,不需要洪景来再去费心敷衍了。
平安道这边,还是要靠闵廷爀的大名来唬人。
不得已,洪景来寄了一封长信给远在汉阳的闵廷爀。闵景爀帮洪景来进士及第,送那么点钱真的不好意思。
如今五峯山铁矿的十分之一收入,算作是闵景爀的资本收入。
更高的官员看到闵景爀的名字登记在炉册上,应当不会有什么太多的非分之想了。
虽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