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师弟受骗,周侗等安道全忙着诊断的时候,偷偷问李逵:“师弟,可另情?”
李逵舍弃了安钟阳,却对安道全给予礼数,这本来就让人怀疑。
周侗以为李逵被安道全这小子花言巧语给骗了,安道全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和他老爹一个德行,在太医署周围颇有浪名,好死不死的御拳馆就在太医署周围。
王进也是心存忧虑,问:“刚才安道全这小子是否用话哄骗了你?”
可没想到,李逵诡异地努嘴笑道:“这小子是个妙人!”
就在刚才,李逵和安道全用诗词对话,问的是金陵的话的方式,就像是某些人开口闭口说的是风月,其实他说的不是风月,而是对生活的态度。虽然语言可能很低级,但是格调一下子上来了,给人种高山仰止的风骨之意。
文人就喜欢这个道道,说的是古人,谈的当下,明的是志向。
李逵对此道也是初学,要不然能更扯淡一些。
只是俩人都没有深入探讨。
王进不通文墨,让他写家信之类的还能勉强办到,但要说诗词,真的为难了这位禁军教头。
周侗也差不多,他虽说比王进水平高很多,但御拳馆毕竟不是太学,御拳馆的馆主也做不出锦绣文章出来。
李逵和安道全的一问一答,他们都听到了。
正因为听到了对话,才不解。
什么‘怀乡访古事悠悠,独上江城满目秋’、‘山围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他们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都是云里雾里。听得好不懊恼,仿佛听了这话之后,他们的智商都下降了不少。
读书人的世界他们不懂也就罢了,连医者的世界也不懂,这让人颇为沮丧。
实际上,李逵的问话不过借用了王珪的金陵怀古这首诗,问了一句话——汉子,哪儿去了?
王珪的时代,大宋虽强盛,但是内忧外患,诗虽然是说的金陵古城,却引申出了时局艰难的感慨,自然要说的悲凄一些。
安道全的回答借用了周邦彦的金陵怀古,也只有说了一句话——妹子,哪儿去了?
这就是不同的诗人,就算是遇到了近似的景色,同样是萧索的描写,写出的诗词却是截然不同。
周侗和王进面面相觑之后,颇为无奈,读书人的行事,果然古怪,不爽利。
之前因为李逵武艺高强,周侗还真没将李逵当成异类看待,反而将李逵当成和他们一样的武人,是自己人。此时此刻,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读书人的调调,邪门的紧!
这源于大宋阶层的鄙视链,文人看不起武人,因为武人简单,不如他们复杂。其实,武人也不是生来就简单,但是在大宋,武人所有能够不简单的机会都被掐断了,没有机会割据,没有机会谋反,甚至连拉帮结派都只能在武人之中进行。
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武人的人情关系极其单一。
有武职的勋贵和皇亲国戚不在其中,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他们不算是真正的武人,而是祸害。
李逵给王进的感觉就是这样,这家伙看着简单,却深不见底。
有种被蒙骗了心虚感,但又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否真实。
好在安道全要比他爹行事更加果断一些,排除了李全所有其他病灶的可能,最后看着李全的脑袋,有点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传言,华佗的青囊书能够给人破胸、开颅,可这是传说,没有那个医者见过。甭管是开胸还是开颅,都是凶险异常,绝无生还的可能。打开了之后,病灶发现了,人也死了,治病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作为医者,如果不能坚持自己的判断,这辈子也只配做个不入流的庸医。
他判断李全的问题肯定在头上,而且他也坚信自己没有错。这时,安道全的目光郑重起来,从医箱里拿出了银针,取出了最细的毫针,想要刺入李全的耳后。
这让李全大为惊恐。
他是傻,但并不是说人傻了,就不害怕。
看到银针要刺他的那一刻,人像是被架在了弩弓上,松开弩机的那一刻,嗖地飞了出去。安道全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胡凳,抬眼却发现李全已经躲到门框外了。
这让他颇为无奈,只好用骗小孩的招数对李全道:“放心,一点也不疼。”
“以为我傻啊!针扎在头上,我就被你的巫术控制了!”
安道全愕然,他有点不知该如何顺着李全的话继续说下去。连巫术都出来了,你还能再扯点吗?
但同时,他心头也是微微一喜,似乎李全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傻。对于这种病症,安道全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他不求将李全治好,只求将李全的症状缓解,然后通过学习,让他恢复成比正常人差一点的样子。
这样一来,李逵的赏金也多半能分上几成。
一万贯的诊金?
怎么可能是诊金,必然是赏金。
只要拿到这笔钱的一部分,他父子就能在京城衣食无忧过上十几年,甚至更长。
对安道全父子来说,李全的病必须要治,而且还要治好,要不然他这辈子都无法释怀。可是让李全安分的坐在自己面前让他扎针,安道全真做不到。李全的胳膊都快比他的大腿要粗了,这让他能怎么办?
无奈之际,只能眼巴巴的求助于李逵。
李逵刚要对李全张嘴,却见李全吓得快哭出来了,心中不忍,对安道全道:“可否让族兄解除心中恐惧?”
安道全双手一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