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千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走得很慢,也很稳。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余千岁瞟了王红符一眼,语气始终保持着固定的频率,不见起伏。
他活得实在太久了,漫长的生命早已将激情消磨殆尽。
“武盟的作用是在国家和武术界之间担任桥梁,避免发生冲突和误判,从而影响到社会的安稳。”
王红符字斟句酌,缓缓言道:“林重阁下的性格太过刚强,过刚则易折,不符合中庸平和的处世之道,另外,真武门和下成为武盟之主,他们会心服口服吗?”
“你的顾虑确实有道理。”
余千岁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并无必要。”
王红符恭敬道:“请大师傅赐教。”
“六十年前,杜怀真创立炎黄武盟时,同样面临巨大的阻力,说是举世皆敌也不为过。”
余千岁抬起头,面露回忆之色,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岁月,回到当初那个风起云涌、豪杰辈出的年代:“十大隐世门派,包括我们东华派在内,几乎没有一个愿意受到武盟的掣肘,你知道杜怀真是怎么做的吗?”
“弟子不知。”
王红符柳眉微蹙,摇了摇头。
“杜怀真挨个找上门,以一己之力,独斗十大隐世门派,队,毕竟得罪任何一方,都对我们没有好处,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呵,没想到,你的想法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保守。”
余千岁摇头失笑,眼中却毫无笑意:“红符,你可知晓,为何我明明早已退隐山林,不问世事,到头来,却选择再次出山?”
王红符心中登时咯噔一下,凛然生惧。
身旁这位东华派的太上长老确实衰老不堪,宛若风中烛火,随时可能熄灭,然而他身上那股潜藏的力量却仍旧惊世骇俗,远非寻常丹劲大宗师可比。
“弟子不知。”王红符的思绪急速转动,低头道。
“因为我对你们很失望。”
余千岁直言不讳道:“论底蕴、论实力、论人脉,我东华派并不比真武门、天龙派、无极门差多少,但是为什么始终被他们压一头?甚至连曜日宗都开始谋划崛起,你们要隐忍退缩到何时?”
王红符脸色数变,不知该如何回应。
“杜怀真退位在即,对武术界而言,这便是大争之世,一步先则步步先,倘若落于人后,害怕冒险,等尘埃落定,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余千岁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内,眼睛看着前方,目光深邃而充满智慧:“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既然决定下注,就不能再瞻前顾后,做墙头草是最被人看不起的。”
王红符沉默了很长时间。
她停下脚步,朝余千岁拱手一礼,肃然道:“多谢大师傅的指点,弟子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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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乘坐电梯,回到位于国术馆第七层的休息室。
去时独自一人,回来时也形单影只,和其余大宗师的前呼后拥相比,他简直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
站在门外,林重正欲推门而入,动作忽然一顿。
因为他感知到,房间里除冯南外,还多了七八道陌生的气息,其中几道气息让他莫名的觉得熟悉。
林重想了想,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哗啦啦!”
房间里正与冯南交谈的那些不速之客们同时起身。
林重目光一扫,竟然都是旧日相识。
洪拳门门主欧阳淳,西海派掌门狄云城,赤城派掌门燕冬月,武盟西南分部的部主黄震,还有西海派大师兄雷文,以及赤城派大师姐燕胧。
狄云城反应最快,当即离众而出,双手抱拳,用恭敬而不失风度的语气道:“林重阁下,久违了,我等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拜见林重阁下!”
“林重阁下午安!”
“林重阁下,西南一别,我们又见面了。”
欧阳淳、燕冬月、黄震等人反应也不慢,纷纷拱手跟林重打招呼。
雷文和燕胧在这种场合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他们望向林重的眼神俱都复杂至极,难以用言语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