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自圣朝开国以来,一共出了几部律法,单是大唐六典那么多字,鬼才记得那么清楚呢?
哈哈,赵不仁,这下你没撤了吧?
郭锻扫了赵環一眼,心下冷笑道。
忽听啪地一声惊堂木响,那赵環倏地站起身,伸手怒指唐云。
“好你个刁民!莫非你以为只要熟悉律法,本官就对你无可奈何了么?”
他今日必须要严惩唐云,很简单,前两日他才收了樊家送上门的一份大礼。
即便没有那份大礼,他仍不能轻易放过唐云,不然回到家中,非被他那浑家(老婆)闹得鸡飞狗跳不可。
赵不仁虽然很厌恶李和子,可没办法,谁叫那是他小舅子呢。
李和子进来在这唐云手下接连吃亏,多次跑到赵府在他姐姐面前诉苦。
若不帮小舅子出这口恶气,别说什么巫山云雨了,赵不仁夜里怕是连床沿都摸不着了。
“来人!带人证!”
赵環话音尚未落下,自大堂门外就走进来两位白白胖胖的华服青年,唐云扭头一看,竟是樊家侯和宁炜。
唐公子当下意识到不妙,心思瞬间转了数圈,这俩货十有八九是为了宁茵而来。
“大胆刁民,你可知道樊家大郎和宁家大郎为何到此?”
赵環冷笑连连,厉声喝问道。
唐云摸了一下鼻子,笑笑道:“恕小民不知!”
“好你个狡童!”
见那赵環高高举起惊堂木,唐云赶紧抬手捂住耳朵,他耳朵都快震聋了。
“樊郎、宁郎,二位速上前来。”
赵不仁招招手道,“宁炜,本官问你,令妹可是受了唐云的蛊惑,方离家出走的?”
那宁炜走上前,伸手直指唐云,冷笑道:“禀告赵赞府,是他!舍妹正是受了这轻薄小子的蛊惑才离家出走的!请赵赞府为小民做主,一定要严惩这败坏风俗的登徒子!”
“宁大郎,本官再问你,宁家是否已将小娘子许了樊家?”
赵環志在必得,心下嘿嘿冷笑。
“是!”
宁炜拱手应道,“宁家于上月收了樊家彩礼,宁、樊家两家已互通婚书,只待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行大礼!”
樊家侯不失时机地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将婚书高举过顶,大呼道:“唐家小儿枉顾礼法,坏人姻缘,罪大恶极,当严惩不贷!请赞府大人为小民做主!”
“樊大郎请起!”
赵環巍峨颔首,示意袁天九将婚书呈上来,“你且放心,对此等枉顾纲常人伦,夺人妻妾者,本官绝不会心慈手软!”
袁天九将婚书呈到公案前,赵環接过婚书,装模作样地翻开,边看边点头。
“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二年。”
在唐代,男方给予女方的是通婚书,女方给予男方的叫答婚书。
一来一往,这段婚姻就具备了法律效应,相当于后世的结婚证书。
和奸就是通奸,对于女子而言,互通婚书后就算有夫主了。
唐公子根本不知道宁、樊二家已然互通婚书,此时他杵在原地,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别说他不知道,就是宁家小娘子自个也不知道,这事儿完全是双方父母私下议定的。
“啪!”
惊堂木刺耳的声响将唐云震醒了,赵環虎视眈眈地瞪着他道:“大胆刁民,你还有何话可说?”
唐云哑口无言,正因他熟悉大唐律法,才更清楚此时纵使他巧舌如簧,也不能洗脱自己的罪名了。
“不知郭少府可还有何见教?”
赵環小人得志地挑起下颌,面带挑衅地笑意,转头看向郭锻,“足下乃是捕贼尉,深谙律法,本官倒想请教一二,似此等伤天害理之行径,该当如何判决?”
那郭锻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当然,这事儿也不能怪他。
对于唐云和宁家小娘子的清事,他原本就知之甚少。
“哼!”
赵不仁此时彻底满意了,鼻孔朝天,重重拍下惊堂木,“唐云,你服罪还是不服?
本官料你不服,遂已差人去了一趟川味酒楼,你若仍心存侥幸,不妨把小娘子带上来,来个同堂勘审……”“不必了,”唐云终于认清了形势,出声说道,“小民认罪!一切都是小民之过,与宁家小娘子无涉,宁家小娘子乃是在小民花言巧语盅惑之下,才离家擅入小民酒楼的。
大人无论治小民何罪,小民甘愿领受,只求大人莫再追究宁家小娘子之过!”
“算你识相!”
赵環环顾左右,高声宣布判词,“本案现已查明,唐云坏人姻缘,败坏风俗,拟仗脊六十大板,以儆效尤!来啊,先把人犯押回大牢,待本官拟好判词,送县宰大人过目,择日行刑!”
那袁天九一挥手,领着几个衙役摩拳擦掌地扑向唐云,“小子,这顿板子你是躲不过的,我实话与你说,你别想好端端地走着离开县衙,下半辈子你就凑活过吧!”
这话很明了了,这六十大板,唐云就算不保住了小命,恐怕日后也无法再直立行走了。
三十大板都能打死人,何况六十大板!别以为这是赵县丞仁恕,他这是要让唐云落个非死即残的凄惨下场。
这一切都是赵县丞和樊家事先达成的交易,樊家侯只要唐云非死即残,而赵县丞只要樊家孝敬的那五十贯面值的券书。
唐云扭头去看宁炜和樊家侯,那二人皆是一脸阴笑。
……停在县衙大门外的一辆卷棚顶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