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将军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事儿说来也巧了。
方才他有事去了一趟画舫底舱,结果唐云就闹了这么一出。
待他再上来时,大错已酿成,无可在人群最后,就是不想唐云发现他。
一旦唐云发现他的存在,势必要上前见礼。
那就彻底无可挽回了。
好在现在世子殿下,似乎也有意在帮助唐云隐藏身份,有了世子殿下横在中间,裴将军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唐云迟早会看见他。
“该如何是好呢?”
裴将军虽然站在人群里没有动,心下却是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世子殿下想得简单,他以为只要自己不说破唐云的身份,那就不成问题了。
待皇爷爷一走,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他压根儿不晓得唐云和裴旻早已相识。
李隆基对太子李亨不甚满意,甚至是怀着高度的戒心,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才立了李亨为太子。
但他对李豫这个长孙却是极喜爱,与其说李豫有他太祖父李世民的遗风,倒不如说李隆基觉得这个长孙能文能武有他的遗风。
这边祖孙二人手拉手叙着话,那边唐云和宁茵等人正在说笑。
似乎众人都很放松,唯独俩人浑身都紧绷着,一个自然就是裴将军,他大气不敢出,躲在人群中,生怕被唐云看见了。
另一个自然就是李虫娘,她始终恭敬地立在边上,静听着对面祖孙二人嘘寒问暖。
也是大气不敢出,生怕父皇突然向她问罪。
好在一切都很快就结束了。
咚咚地鼓声已然敲响,宣示着龙舟竞渡就要拉开序幕。
“豫儿,要不去爷爷那儿,陪爷爷一起观赏龙舟赛可好?”
李隆基笑看着孙子说道。
“还望爷爷恕罪,”李豫拱手行礼,“若是平素,孙儿自然是要陪在爷爷身边的,只是今儿孙儿的友人在场,孙儿若是弃他于不顾,便是孙儿的失礼了。”
“说得好!”
李隆基伸手拍着李豫的肩膀,哈哈一笑道,“不愧是我李隆——好孙儿!你说得对!那爷爷就先行一步了。”
“恭送爷爷!”
李豫笑颜相送,“明日一早,孙儿就去问爷爷起居!”
李隆基满意地点了点头,向杨玉环、杨国忠等随从一挥手,“咱们走,让他们年轻人待在一处吧!”
裴将军和李虫娘几乎同时松了口气,可就在他们登上踏板将要离开之际,唐云突然转身快步走了上来。
“老爷子要走啊?
老爷子走慢些,曲江很深,千万别掉下去了。”
唐公子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地向前拱手施罗圈揖,“诸位慢走,小子再次恭送诸位长者!”
李隆基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气得脚下一个趔趄,若不是张将军手疾眼快一把搀住了他,还真就失足掉进江里。
李隆基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心下那个气啊!这兔崽子嘴真贱!“朕是圣名天子,朕是千古一帝,朕是一代明君!朕要让玉环看到朕海纳百川的胸襟!”
李隆基心下仿佛念祷祝之词般不停地念叨着,以压制直往上冲的怒焰,然后缓缓转身看向唐云,面带长辈慈爱的微笑。
“少年人不必客气,有空可随豫儿来老夫家中坐坐,你既是豫儿的至交,日后自然要多多亲近才是!”
“好说好说!”
唐云咧嘴一笑道,“来日方长,小子择日定当过府拜见老爷子!”
李隆基脸上笑眯眯,心中咬牙切齿,“无妨无妨,来日方长!”
朕早晚要扒你这混蛋小子的皮!“呀!裴将军……”唐云的目光无意中瞄见了人群中那魁梧而熟悉的身影,表情甚是愕然,“是你么?
裴将军!”
裴旻心中那个气啊,眼看就要混过去了,这小子就不能安分点么?
裴将军见躲不过去了,只好抬起头来,先发制人,几个箭步窜到唐云面前,一把捂住了唐云的嘴巴!“莫出声!回头跟你解释!”
唐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裴旻松开他,略一拱手,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幸好此时李隆基已过到对面画舫上去,只隐约听见小兔子似乎喊了一声裴将军,不过他转念一想,那兔崽子没理由认识裴将军,因此那一声很可能是豫儿喊的。
年纪大了,天子对自己的听力也没从前那么自信了。
尽管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却也想不出所以然。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有心有肝,也是从娘胎里蹦出来的,但这种人却天生就很残忍,甚至以作恶多端为乐。
京兆府法曹参军吉温,很显然就是这种人。
萧府的广厦华堂之中,京兆府大尹坐在正厅之内的精美波斯茵席之上,面前的食案上摆着好酒好菜。
其中有一道才分外醒目,大概是烹制得有点老了,因此看上去黑乎乎的,即便不黑,寻常人乍看之下,也认不出那是何物。
而实际上,但凡有些生活常识的人都晓得盘中之物为何,不就是一堆臭虫么?
只是没有人食用臭虫罢了。
但唯独有一人却视臭味为美味,假若三五日不食臭虫,就觉得浑身难受不对劲,甚至是坐卧不宁,其它珍馐佳肴都视而不见。
此人正是京兆府大尹萧炅,自从他第一次吃到臭虫后,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而且使用量渐次增加,到如今一次能吃下整整大盘臭虫。
即便是因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