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建国的媳妇翘首盼了半天,始终没看到自家的船只,心里的那根弦绷得越来越紧,闭了闭眼,继续踮着脚眺望着港口方向,心里不住念着“南无阿弥陀佛”,把所有知道的神明都求了一遍,只盼着父子俩平安归来。
这时,身边一个熟络的妇人拿胳膊肘撞撞她:“彩凤,那是你家文化吧?怎么是在别人家的大船上,难道你家渔船还有你男人……咦,你家建国也在大船上……”
“哪里?哪里?”周彩凤双眼崩出光彩,抓着那妇人的手拼命找。
终于,在一艘以往不曾见过的巨无霸一样的大船上看到了欢快朝她招手的父子俩。
活生生的父子俩、全须全尾的父子俩,平安回来了,真好!
两行热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双眸,她挤过人群,拼命朝大船靠近。
待儿子、男人挨个下船,她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父子俩嚎啕大哭。
其他被打捞船所救的渔民们也一样,被喜极而泣的家属们拥着问情况。
“也算是功德一件。”傅总拍拍手,顺嘴问身边砸吧砸吧嚼着鱿鱼丝的齐辉,“你说是不是?老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这一下子造了好几座浮屠,功德大大滴呀!”
见齐辉一脸懵逼,陆驰骁就知道他没听懂。
也是,星际来客嘛,哪懂这些地球文化。
勾了勾嘴角低头笑了一下,岔开话题:“等下回峡湾,你们想开车还是坐船?”
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孩子妈分享这个发现。
“都行,你决定就好。”傅总说。
“那就不上岸了。”陆驰骁看了眼腕表说,“现在就走?车子回头让老陈派人开回去。”
“行。”
于是,等楼建国等被打捞船所救的渔民欲把救命恩人介绍给各自家属时,发现打捞船已重新离岸。
大家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带着各自家属面朝大船方向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陆总!我毕业一定来你船上工作!”
楼文化磕完头,问码头的工作人员借了个扩音小喇叭,扬声朝大船喊。
船上的人听没听见不清楚,反正码头上的人是听得一清二楚。
“文化啊,你怎么想到去船上工作的?那你四年中专岂不是白读啦?”
认识的人问他。长辈嘛,想的都差不多。
“怎么会白读?打捞船上也需要机修工,专业对口的呢!”楼文化不假思索地反驳。
“船上的机修工?那能有前途?工厂上班好歹还能往上升,表现好将来混个车间主任当当,好赖也算个干部。海上的机修工能有啥花头?出海还有风险,台风啊、触礁啊,太危险了!我说文化,你还是听你爹的,别瞎琢磨了。要报答救命之恩,多的是机会,犯不着把自己的前途赔进去啊!”
“就是!建国你不也反对文化去当海员吗?赶紧劝劝啊!小孩子家家的头脑一热尽做些不理智的决定,做大人的不拦着,回头后悔都来不及!”
楼文化忍不住想翻白眼: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他都满十八了,中专都要毕业了,实实在在的成年人好吗!
不过没等他怼回去,他娘先他一步吱声了:
“后悔什么呀?我觉得文化的决定没错!”
周彩凤刚从丈夫口里听说了,父子俩的船被浪头打翻,差点就没命了,是被打捞船救起来的。本来想请救命恩人上家里坐坐、吃顿便饭的,结果人做好事不留名,悄悄撤了。这会儿见大伙儿口风一致,都嫌弃海员这一工种,不由恼火。
“海员怎么了?才救的你们,转身就说人家坏话?还有,你们知道打捞船是干什么的吗?那是专门打捞古时候沉在海底的宝藏船的,专门打捞古董的懂吗?怎么就没前途了?反正我支持我们家文化,哪怕仅仅为了报恩,我也觉得值!没有陆总和打捞船,哪有今天活生生回来的建国和文化?儿子,你想去就去!妈支持你!”
没陆总和打捞船,她今天就成寡妇了。有什么比一家子平安健康地活着更重要?
是,中专毕业放着安稳的工厂不去,选择跟着远洋船跑远海,听着是很屈才。海城这边,当海员的要么是家境差、供不起读书,要么不是读书的料,小学或初中毕业就不想读了,又找不到理想的活,就托人去那些远洋大船打工,街坊邻居说起的时候,确实挺没面子的。
可面子值几分钱一斤?
当然,以前的周彩凤肯定不这样想,这不刚经历父子俩差点命殒大海、而她差点成为寡妇的悲剧,不得不承认:生死之前,其他统统都是小事!
楼文化顿时笑咧了嘴:“我就知道妈你会同意。”
说完瞥了他爹一眼,止不住嘿嘿笑。
笑容嘚瑟的好生欠揍。
楼建国没好气地脱下布鞋作势要抽他。
楼文化皮皮笑着躲开了。
楼建国好气又好笑,捏着鞋子指指他,随即幽怨地瞥了婆娘一眼。
“你怎么不拦着他呢?还同意他去?那种远洋大船,出一趟海可不像咱们这种小渔船,今天去、明天回,那起码得三五个月见不到人,远的兴许要半年、一年的。”
“那也总比嗝屁了强啊!”周彩凤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几年前就叫你把船加固一下,是谁舍不得花那钱,觉得还结实就凑合着?这下好了吧?凑合出问题了吧?船没了,差点连小命都没了。要不是陆总他们热心肠,看到了过去救你们,要不然啊,别说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