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年蹙眉:“所以段既明就让你一个人去报信?”
阿吉连忙摆手,急促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是先生去报信了,他让阿吉不要出门的,可是我、我……”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阿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自责地低下了头。司年看着他忽然说不出话来,有时世事就是如此,恶贯满盈者不思悔改,单纯善良如阿吉,却总在自责。
“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司年难得的安慰了他一句,等到阿吉再度平静下来,才让他继续把故事讲完。
在阿吉的讲述里,1907年的故事,始于一场意外。
那是年初的时候,寒冷的冬天让小阿吉万分难熬。他父母双亡,因此借住在亲戚家,亲戚虽然没有苛待他,但他也得出门赚钱,毕竟在那个年头里大家过得都很不容易。
阿吉年纪太小了,身体又不够结实,没有多少工作适合他,报童这份差事还是好心的邻居替他介绍的。
那天,阿吉像往常一样在街头卖报,因为太冷了,鞋子又刚好破了洞,于是缩在一家小餐馆外头。那里靠近厨房的位置,炉火烧得正旺,也许是炉火真的把墙壁都烧暖了,也许是心理作用,阿吉真的觉得暖和了不少。
于是他就睡着了。
万幸的是他睡着的地方是个杂物堆,杂物堆很好的为他抵挡了风雪,没让他的身体出太大的问题。迷迷糊糊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阿吉刚想爬起来,就忽然听到这偏僻的小胡同里有人在说话。
他们大约是以为阿吉已经死了,根本没有避着他,竟直接说出了司年的名字。阿吉大气不敢出,两眼一闭继续装死。
那两人又嘀嘀咕咕了几句,便准备离开,走过阿吉时其中一个还踢了踢他,冷漠的声音里像搀着冰碴:“人类就是脆弱,这么容易就死了。”
另一个人似乎对虐待弱小的戏码并不感兴趣,说了他一句,于是两人相携走远,很快就消失在了胡同里。
等他们走了,阿吉连忙爬起来,踉跄着跑去找段既明。他听到那两个人说要在血胡同围杀司年的消息了,且就在今天晚上,时间紧迫。
段既明得了消息,果然神色大变。他好像知道些什么,叮嘱阿吉在屋里好好休息,便急匆匆批了件外衣闯入风雪中。
“阿吉,听我说,你需要休息。但先生必须得出去没办法照顾你,屋里有热水和食物,你自己先顾着自己,好好睡一觉。记住,哪儿也不要去,一定要等我回来。”
可是阿吉等啊等,迟迟没有等到他回来。黑黝黝的屋子让他害怕,发生在胡同里的事情更让他一颗心提着。他放心不下,于是咬咬牙,也跑了出去。
他很聪明的,知道自己去了血胡同也不能做什么,于是直接往南六胡同走。刚才他选择去找段既明而不是去南六胡同提醒司年,也是因为段既明的家比南六胡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