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春十八岁就跟了下坡村的贾志仁,过了三年也没见生下孩子,要说她不是生不出孩子,是什么?
路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孩子比一个孩子惨,陈玉隔壁家的楚婶子忧心忡忡道:“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别在这里瞎掺合了,万一被人听到了,又要引来闲话了。”看到牛艳芬还想顶嘴,忙又道:“路家的孩子已经够惨的了,还要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不地道。”
牛艳芬撇撇嘴,心想着就你这个胆小鬼怕事。
她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一计,故意压低声道:“我告诉你们,路秋肚子里的孩子一天不打掉,那个男的就不会罢休,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妖蛾子来呢。等着吧,陈玉的一己之念,迟早害了路家的人。我是为老嫂子不值。”
莫淑芳早年丧夫,晚年亲生儿子又跟别的女人跑了,媳妇软弱怕事,儿子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学坏,女儿呢,又遭婆家的人嫌弃,哎哟,本指望着最小的养女能报答养育之恩,不想是招惹麻烦来了。
“要不,我们去劝劝陈家嫂子,顺便开导开导路秋。”楚家婶子勉为其难开口道。她与陈玉相处得好,不忍心看着路家倒霉。
牛艳芬就等着她发话,假惺惺道:“陈玉能想通最好不过,再不济,把路秋送回木家,木家有钱,怎么也能在营养上照顾她,打掉孩子要找一家好的医院,不然,耽误了孩子的身体还有学业,就后悔终身。”
这话没有人反对,女人一旦伤了身子,以后想再怀上,已是难事。
几个妇人商量着便走向路家。
路家的院子里,几个人愁眉苦脸地拉着脸,莫淑芳手里拿着棍子,眼睛直盯着路秋,大骂道:“小秋,你说什么,你有了?”
陈玉忙劝道:“妈,不是小秋的错,怪就怪学校的那些人。”
莫淑芳喝住她,转瞪着路秋,似乎要从她的脸上戳穿一个洞,声音却是缓慢了许多:“我都说了,女孩子家家不要读那么多的书,现在倒好,验证了我的话。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要。”
最后的一句话,她说得很是沉重。
陈玉心里哀戚,脸上一片愁色,一句话不说,垂着头,痛苦地交叉着手。
路春倚在门边上,眼睛里一片茫然,嘴巴张了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路秋看老太太脸色发青,似缓不过气的样子,先是走进厨房,一会儿又走出来,手里端着个浅口碗,递给老太太道:“奶,你先喝口水,消消气。”
莫淑芳不理会她,路秋依旧笑吟吟地端着碗,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这丫头的脸上压根看不到有半点悔色。
莫淑芳心一软,再说她确实渴了,从路秋手里接过那口碗,饮了一口,咦了声:“这水好清甜。”接着,又咕噜一下把碗里的水喝光了。
路秋讨好道:“奶,我往水里加了点白糖,甜咝咝的,是不是好喝?”她压根忘记家里没有白糖,而陈玉母女沉浸在伤心事里,也没想到这一层。
她那讨好的样子像个孩子,却不会引起莫淑芳的反感。这个小孙女从来性子冷,平时想她说句亲近的话,比登天还难,莫淑芳不大喜欢她,偏偏陈玉将她当成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