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贞昏迷在床上靠窗的一侧。他还穿着昨夜的衬衫,他一向爱干净,爱整洁,这件衬衫却布满褶皱,包裹住他瘫软的身体。
汤贞闭着眼睛,睫毛扫下去,笼罩下两扇阴影。外面下着雨,雨水击打玻璃。室内昏暗,梁丘云坐在床的另一侧,低头用手中螺丝刀重新组装一个信号接收器。
组装好了,梁丘云便拿过麻布手套将手上的机油擦干净。他看了一眼闹钟,低头从床头翻找那只扁扁的盒子。药盒普通,看起来就是治疗肌肉酸痛的常见药而已,抽出来,里面是镇静药□□。
梁丘云掰下半片药,丢进一只杯子里。他又拉开抽屉拿另一种药,和□□掺合起来,在酒中摇匀。
针管拆开,把药液吸取进去。梁丘云走到床的另一边,从汤贞枕边拿了条毛巾----早上那次喂药时,梁丘云还没有经验,汤贞昏迷中无法吞咽,呛出来了半杯,险些出了事。这会儿梁丘云坐在床边,他把汤贞抱起来了,抱到自己腿上搂着,他用毛巾垫在下面捏开了汤贞的下巴,用针管朝汤贞嘴里注射少量的酒液。
等了一会儿,没见汤贞吐出来,似乎是恢复了一点吞咽能力。梁丘云便又单手用针管抽取了一些酒,打进他嘴里去。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梁丘云却是不怕麻烦的。窗外的雨密密匝匝敲打在窗上,似庆典欢快的鼓乐。酒杯空了,汤贞微仰着头,湿润的睫毛闭合着,他的意志被抹消了,在此时此地,他的灵魂并不像ròu_tǐ这样被需要。
梁丘云捏着汤贞的下巴,低下头去尝吻他。有很浓的酒味。汤贞的头紧紧卡在梁丘云的手臂和身体之间,仿佛梁丘云一用力就能将这块头盖骨捏碎。
这些年来,汤贞总是说,方老板没有欺负他,汤贞还说,方曦和是他们的大恩人。
昨天汤贞又说:是我愿意的!
在梁丘云看来,汤贞着实已经身陷囹圄,无可救药了。
“等我晚上回来,阿贞……”梁丘云把汤贞抱得更紧了些,他让汤贞的脸蛋贴着他的,梁丘云又亲了一下汤贞的脸,他抬头望了天外的雨。
阳台晾晒着几双球鞋,已经湿透了。梁丘云穿上了雨衣,他进来关上阳台的窗子,然后提起那几双泡水的球鞋丢进了黑色的垃圾袋里。
手机里还时不时有电话打来。《狼烟》乍红,全国各地的报社记者都想采访他。丁望中也终于拿回了主导权,他要为《狼烟》在国内举办一系列的宣传讲座,邀请梁丘云参加。
当然,这其中也有郭小莉的急电。她焦急地问:阿云,你确定阿贞昨天回家了吗?
梁丘云把手机静音,塞进口袋。他穿着雨衣,在一柄柄伞中登上了从城西向北的公交巴士。梁丘云展开了一张报纸,在最角落把自己遮掩起来。
方曦和被带走的第三天,报纸上关于他和新城发展集团的专题报道仍占据着大幅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