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轲呢?”朱塞说,“你不是说他怎么都不肯同意吗,你说服他了?”
蕙兰安静了。
她的眼睛垂下去,望着朱塞的西服下摆。
“我对子轲……说了假话……”蕙兰开口了。
“我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女人,受不了儿子一直恨我……”她说。
朱塞皱了皱眉,低声道:“子轲怎么会恨你啊。”
“我没什么遗憾了,”周穆蕙兰突然说,眉心簇起来,自言自语似的,“唯一剩下的,就是一直没能解开他们父子的心结……”
朱塞不说话了,他觉得眼前一片泪水模糊,看蕙兰也看不清楚。
蕙兰回握他的手:“小朱……子轲的事,就拜托给你了。“
“钱的事情我也不懂,”蕙兰说,“一直都是你帮我打理……香港那边,你帮我跟他们打个招呼,等子轲成年了,就都让他自己去支配吧……”
“蕙兰,你想清楚了吗。”朱塞说。
有人从背后推门进来,朱塞抬起头,一下子从床边站起来。
“周叔叔。”
周世友像是比上次见面老了十岁,他看了朱塞,眼神木木的,连头也没点,他一个人走到周穆蕙兰床前,坐下了。
几个护士站在门外,全裹着大衣,戴着口罩,不露面。
朱塞听见周世友低声问:“你不等他放学了。”
周穆蕙兰没出声音。朱塞看见她握了周世友的手,张了张嘴,笑了。她望着自己的丈夫,眼泪轻轻划过她的眼尾。
朱塞下车的时候,嘉兰天地艺术剧院仍灯火通明。他用手帕拭鼻子,一路疾走进了剧院。
演出还没结束。林汉臣导演坐在后台,捂着嘴巴看转播屏幕。他屏着呼吸,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屏幕里的舞台,一句话不说。
副导演看见了朱塞,下意识想叫林导,朱塞只问他:“怎么样,顺利吗。”
副导演用力点头,比了个手势:没问题。
朱塞回去了自己办公室。他锁上门,解开西装扣子,到浴室里把水龙头拧开。
他一直在办公室待到夜里近十一点,看了一眼时间,他起身,换了衣服。
三楼,包厢外走廊里站满了观众带来的秘书和司机,这会儿全等在门外。朱塞开了一间包厢的门,独自进去。自从女主人卧病在床,这间包厢就成了空荡荡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