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空大师眉宇间神色几变,终于低头道:“罢了,终究是我太过于心急,你那边又如何,他可愿意吗?”
说到这里,谢宜舫反倒是静默了片刻,阳光穿过清风中摇曳的竹叶,在他脸上留下了斑驳不定的光影,他道:“他怎么会不愿意?若是换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为她做这样多,或许她到死也不会知晓半分,”永空大师脸上却有了几分哀意,双手合十,轻声问他:“值得吗?”
冬日的阳光稀薄,却也带了淡淡的,即将化开的暖,他眼睑微垂,久久不语。
永空大师本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了,在心底叹一口气,便上前去唤醒了昏迷在地的景竹。
景竹懵懵懂懂的醒过来,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师傅,迷糊的道:“师傅,我这是怎么了?”
永空大师却不说话,只示意他起身,准备一起离去,暂且避一避那两个小魔头,以及面前这个大魔头的风头。
景竹脑袋有时候不灵光,此时却也察觉出了师傅心绪不佳,只顺从的爬起身来,也没有继续追问。
师徒二人走得不快,断断续续走了十余米的时候,谢宜舫却开口了。
他道:“值得。”
永空大师停住脚步,既不曾回身看他,也不知他此刻面上神情,只是问他:“倒不妨问问你自己的心,当真不会后悔吗?”
这一次却没有了长久的沉默,他声音很轻,语气却坚定:“至死不悔。”
永空大师低低的念一声“阿弥陀佛”,开口道:“既然如此,老僧也不会再有强求,只等你马到功成。”
“最后一次,”谢宜舫淡淡的道:“这是你最后一次见阿宁,此后无论山长水远,都请大师不要再见她了。”
永空大师眉头一跳,却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只是道:“倘若事情进展确实如你所愿,我自是不会再见她的。”
“大师,”谢宜舫却微微笑了,他慢慢道:“我这个人,等闲是不跟人说笑的,说出口的话便会做到。”
“反正我是孤家寡人,没什么好怕的,”他轻轻合上眼,笑意渐深:“大师,你也是这样吗?”
这一回,他却不打算听永空大师的回复,自顾自的转身,下山去了。
清风吹起了他的衣袍,衣带浮动之间宛如天人,他轻不可闻的叹一口气,也不知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痴儿!”
他径直离去,毫不留恋,永空大师却远不如他自在,怔怔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却说不出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