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润同他相反,一直专注热切地端详他,好像他的七窍是藏宝穴,随便抖抖就能掉出金币。
“孩子……”
他再度伸手,颤巍巍的很吃力,胜利不得以握住,只见一大串亮闪闪的珠子从男人眼角滑出来,打在枕巾上啪嗒有声,宋引弟捂住嘴背过身子,身边的小煤球憨憨仰望他们,胜利窘迫极了。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徐德润开口迸出哭腔,绝非做戏,是货真价实地哭,胜利很少见老爷们哭得这么伤心,泪水像两匹跑马在他脸颊上驰骋,没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哭成这样也太夸张了。
他为了维持笑容,嘴角几乎痉挛,安慰道:“舅舅,我从小就享福,一点苦都没受过,您别难过。”
徐德润不自觉地张大嘴巴:“你叫俺什么?”
胜利骑虎难下,又轻轻叫了声“舅舅”,徐德润表情苦过黄连,正待回应,宋引弟紧急插嘴:“胜利大老远来看你这个老舅,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趁早收起哭相,免得孩子难受!”
“嗳,嗳。”
徐德润服从指令,使劲抹泪擦眼,努力扯起一丝笑,这半生不熟的笑仿佛雨幕里的一点火星,很快被新一轮泪水吞没了。
“胜利,真没想到你还愿意见俺这个、这个舅舅,让你当了十七年孤儿,舅舅对不住你呀。”
胜利苦笑不迭,心想:我妈祖上是不是造了什么孽呀,姐弟俩说话做事都一塌糊涂。我虽然没有妈,还有爸爸和哥哥姐姐,哪里就成孤儿了?而且我妈抛夫弃子,跟你这个做舅舅的有什么关系这倒值得一问。
想罢装出淡然口吻:“舅舅,当年我妈和我爸爸结婚,通没通知您呀?”
徐德润重现慌乱,支支吾吾抖不出声,仍由宋引弟救场:“当年俺离家出走,家里人都不知道俺去了哪儿,和你爸的事儿也是俺自作主张决定的,这些情况过了好些年才告诉你舅。”
她坐在床尾,说完在被子上轻拍一下,徐德润随着她这一拍点头,向胜利求告:“你别怨你妈,她也是逼不得已,要不是俺……”
胜利本已打消探究的念头,听他多此一言,疑窦复还。
“这事儿跟舅舅有关?”
徐德润立刻变色易容,胜利瞥见他揪拽被面的十指,断定其中有名堂,料想母亲会抢话,索性回头面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