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午后,涤心斋内寂静无声。
李崇烈的卧房内比别处少了一份熏香,多了一份香。
借着刘夫人诊脉的功夫,静言悄然溜了几眼。只见案上,床头旁,都有摊开的籍,纸笔也是散漫的摆在桌上,似还有一缕隐隐约约的墨香浮动。
李公子咳嗽了两声。
静言微微皱起眉头,这动静实在是太熟悉。每年入秋母亲都是这般咳喘,严重时床都下不得,只能躺着,那撕心裂肺偏又极力忍耐的咳嗽声一直深深的扎在她的心里。
想起刘太医曾说,母亲之所以落下病是因为先前有一次急症用药不当所致。思及至此,不由抬眼去看李公子的面色,却迎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静言愣了一下便微微颔首回礼。
搁着从前,她必然会羞涩得垂头躲开,但来到王府这段时日早就被历练得不那么胆怯。别说是李公子这般温和有礼,便是卫玄那种刀子似的眼神都皮实了。
想起卫玄便有些走神,好奇王府秋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府里的男人,除了东院的小厮,其余包括王爷乃至二公子在内无一不是身强体壮。
每每她与卫玄等人擦身而过,总觉得像进了一片乌压压的森林,难不成北疆高大的人都集中在一处了?又或是北疆军全是如此威猛?
此时刘夫人诊脉完毕,抬起手又探了探李崇烈的额头,笑着说:“不妨事,风寒而已。我开张方子,只需连着吃上三副便能好利索了。”
李崇烈在床上一揖,“多谢夫人。”
刘夫人慈祥的笑了笑,安慰几句后招来小厮,详细吩咐了该注意些什么后,便带着静言出来。
一路把夫人送回棣棠轩。
刘夫人在室内坐定,又跟静言说:“李公子身上燥热无汗,我有个小偏方,简便又实用。若是你刘伯伯在必然又要嘲笑我了,但我历来主张是药三分毒,能食补食疗的便不去用那些草药。所以,趁着他们还未回来,还要劳烦姑娘去西院后厨盯着给做一份,趁热送到涤心斋让公子服下。如若能透透的出场汗,对李公子的病情大有益处。”
静言笑道:“那感情好,夫人告诉我便是了。”
于是刘夫人便把方子口授了一遍。
静言一听,只要热酒,**蛋以及白糖,确实是简单至极。在心中默念几次后,把步骤细细的说了一遍给夫人听,确认无误,这才带着夏菱匆匆赶回西院。
“姑娘,那李公子真是俊俏,我看不比咱们二公子差多少。”
静言恍然未觉,“是么?我倒没注意这些。”
她只记得一双眼睛,温和知礼,其它的……不相干。
快到西院垂花门前,四虎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木着脸说:“章姑娘!需用什么药材将方子给我,我去找大库管事替你取了来。”
静言看见他就来气,也没给什么好脸子,“不劳您费心,那些药材刘夫人都给配了,现在已经送去涤心斋。”
说完带着夏菱绕过他就进了院门,四虎追上两步,站在门槛外喊了一声:“姑娘生气了?”
静言回头看他一眼,冷哼一声不理会。
又听四虎说:“那你生气归生气,不许跟大哥面前给我告状啊!”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静言绷着脸,这次连头都没回,挺着腰板唰唰唰的走了。
倒是夏菱,眼神一闪,吩咐小丫头跟着姑娘,自己转身来到垂花门前。
似笑非笑的看着四虎说:“你这人真有趣。先问我们姑娘是不是生气?那必然是你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惹了她,而且还不是无心之失,八成是有意所为,这是其一。其二,既然惹了我们姑娘,还勤勤儿的跑过来叫嚷着什么不让告诉卫大总管?难道说,在你心里我们姑娘就是那小肚**肠专爱挑拨是非的么?”
四虎冷着脸,“我从未这么想。”
夏菱一笑道:“是么?那你干什么要说这些没用的话?看来你也知道之前有不妥,而且,听你话头很怕被大总管知道。所谓自爆其短,现在我可抓着你怕什么了,我们姑娘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小人。”
看四虎瞪着眼恨不得扭断她脖子似的,夏菱咯咯笑了起来,“臭老虎乖乖,你跟我瞪眼睛也没用。记着以后姐姐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然小心我去大总管跟前揭你的短!”
四虎默默的看夏菱仰着头趾高气昂离去的背影,木然的脸上过了许久慢慢展开一个笑,“有趣,真有趣,果然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最可爱了。”
三虎从旁边一棵树上跳了下来,左手一探就给了四虎一个脑瓢儿,“发春了你?”
四虎又冷下脸来,“天天对着一群老爷们还不容我换换口味儿么?再说,大哥不是也对章姑娘另眼相看?咱们事事均以大哥马首是瞻,我便对这小丫头有意思又如何?”
正说话间,却见夏菱又折了回来,“姑娘让你先别走,等会儿还有差事吩咐。”
等夏菱离去,四虎说:“看看,多刷利的姑娘。”
三虎摇头叹息:“你就是有病!”
**蛋白酒加白糖这一味发汗镇咳的偏方很快就让西院的后厨做好了。
静言亲眼盯着厨娘把盅子放进保暖的食盒中,便让夏菱速去二门上交给四虎,嘱咐她:“刘夫人说这个要趁热吃,你交代四虎一定亲眼看着李公子服下,然后盖上被,闷一场大汗自会见好。”想了想又说,“你也跟过去瞧着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