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抬起头,在触及门口那道月华色的身影时,李青曼愣了愣。李仲业?他来做什么?
视线越过李仲业的身躯,李青曼扫向了他的身后。见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她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原来是三哥,好久不见。”
平复了一下因为跑动而有些急促的呼吸,清润的目光看了看一旁的冯保,李仲业敛去了脸上的急切,也隐去了心底的那一抹欣喜。“的确好久不见,不知道青曼在里过得可好?”
“我在里过得很好,劳烦三哥挂心了。”瞥了冯保一眼,见他微垂着头,稳如泰山地立于一旁,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唇角微勾,李青曼道:“爹呢?他不在吗?”
说着,趁着冯保不注意,她对着李仲业悄悄使了使眼色,用下巴向他示意到外面去谈。
虽然猜不准李青曼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李仲业大抵明白,屋里的冯保和院里的那些青衣人,大概都是南宣派来监视的。有些话,他们不能当着这些人说。
脑海中的思绪飞快地运转着,李仲业神色如常地说道:“爹他估计手头上有点事情,不能马上过来。但是,应该很快就能赶来。至于拜祭四姨娘的事,等他过来后便可安排。”
李青曼点了点头,“那……我们到外面去说。”
李青曼抬脚走向外面,状似随意地闲聊:“对了,这屋子……可是爹派人打扫的?”
“嗯。爹说,虽然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但是,打扫干净了总是好的。万一,某天你想回来了,即便只是进来坐一会儿,他也希望能让你有家的感觉。”
说到此处,李仲业停了下来,神色不似刚才那般轻松。“青曼,四姨娘和爹的事……”
“你放心,我娘的事我并不怪他。说实话,我不是他的女儿,他能让我在相府里长大,能给我一个容身之所,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又怎么会怪他呢?
想想,倘若在我娘去世后他便将我赶出相府,兴许,我早就不在了,不是吗?”家的感觉吗?倒是让李筠霖费心了。
李青曼的声音不高不低,侍立在四周的人都能听得很清楚。视线佯装无意地扫过周围,在经过冯保时,见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李青曼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稍纵即逝。
经过一段时日的观察,她发现,每当冯保在凝神细听什么重要的消息时,耳朵总会动。或许他本人都还未曾发觉,他竟然有这么一个可以出卖他的细微的小动作。
自打进入相府后,他与她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三米之内,就连刚才在房间里,他也没有丝毫打算回避的迹象。
在里的时候,每当她要和南宣谈话时,他总会自动退出坤宁。如此机灵的一个人,偏偏今天跟她跟得特别紧,不用说,这一定是南宣授意的。目的,就是想看她会不会和相府的人谈些什么隐秘的话题。
那日她曾和南宣说过她不是李筠霖的女儿,对于这件事,南宣不可能主动去问李筠霖。
因为,如果她说的是事实还好。但是,如果她说谎了,一旦他问,那就表示他和她之间有问题,会让李筠霖和他看似融洽的君臣关系恶化。李筠霖虽然不疼爱她,但他们好歹是父女。他怕李筠霖真的动怒,影响他的宏图霸业。
既然不能正大光明地询问,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悄悄证实。而此次的回相府祭奠,便是个不错的机会。
呵!看来,她还真是不能小瞧了南宣。在她算计他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要算计她。表面上他答应了她让她回相府,实则是他顺水推舟,方便他的人探听事实。
不过,不管事实到底如何,既然他想听,那她就说给他的人听好了,免得他那么费心费神。而她,还要借着这次出做她自己的事。
在心底笑了笑,李青曼缓步来到了池塘边的石桌旁,随意挑了张石凳坐了上去。
坐到李青曼的对面,李仲业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自从你走后,爹没有一天不在担心,就怕你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最后你竟然和皇上一同回来了,还变化了这么多。”
“不只是你们,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还会回到汴京。”李青曼柔柔地说着,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她是高兴这样的结果还是在怨愤。抬眼间,瞧见从容而来的一道身形,她的目光微微一闪。
听到脚步声,冯保抬眼看了看,见是李筠霖来了,微微躬了躬身道:“见过丞相。”
在冯保身前停留下来,李筠霖温和地笑道:“冯保公公别来无恙啊,公公能来相府,当真是蓬荜生辉,公公以后可要常来。”
“丞相就不要打趣奴才了,奴才只不过是小小的一个人,身份卑微得很。只要丞相不嫌弃奴才身份低贱,脏了相府的地儿,如果哪天能偷得清闲不用伺候皇上了,一定到相府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