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下聘之事一了,大太太也算松了口气,次日急忙地奉了老太太之命清查训示各房下人,万万地不敢出了差错,竟把一帮仆从管教得夜赌也禁了,聚酒也少了,一个个不得不打起神当差。这里忙着顾不上理会锦眉不提,却有与锦眉暗中行了交易的老太太记挂起她来。
锦眉到了荣华堂,一眼望见瑾玉偎着老太太撒娇:“玉儿又不是不会女红,为何竟巴巴地唤她来教我!莫非玉儿的手艺竟连她都不如不成?”老太太垂目而视,抚着她发髻笑道:“常言道‘艺无止境’,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眉姑娘的针线确是胜人一筹,你听话,祖母这里自然好好疼你。”
瑾玉嘟嘴嘤咛了一声,埋首往老太太怀里去了。
锦眉在门口站了半日,这会子不由咳嗽了一声。旁边丫环禀道:“表姑娘来了。”祖孙二人这才抬起头来。
走到榻前,锦眉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老太太示意其右首坐下,与瑾玉道:“你且去厢房坐坐。”等瑾玉不情不愿去了,这才与锦眉道:“昨日瞧了瞧玉儿绣的一方巾子,倒有两三分样子了。这孩子任顽皮,少不了辛苦你。”
锦眉颌首道:“老太太言重,三姑娘天姿聪慧,照此下去,不消月余,定可将小女子所习这三手针法学去,介时,亦可替何氏绣庄添几分色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不露声色:“‘天衣绣’一共一十八样绣法,姑娘一出手便是三样,显见得心有诚意。现如今有一事,老身也想请姑娘帮帮忙。”
锦眉忖度了一下,问:“不知老太太还有何事?”
“过几日便是礼部尚书之子大婚之喜,姑娘出身绣户,多少也知咱们这几家与礼部关系甚为密切。里秀女赐服生意已经由薛家抢去,如今两家结了亲,不便于明里相争,便只好择别处着手。端阳之日里将举行册妃典礼,之后便是挑选各女。我们抢不到秀服生意,若将这二百四十套服拿下来也是极好。昨日你姑丈与我商议送去尚书府的贺礼,尚书府何等宝贝不曾见过?若想出挑,必得另想办法。”
锦眉心神领会,问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想送副别致些的绣品?”
“你果然聪明!”老太太赞赏点头:“现如今哪家京官府内不曾有着大批珠宝玉器?只怕唯独这‘天衣绣’是众人想得而难得之物。”
锦眉蹙眉:“老太太已将我会部分‘天衣绣’之事告诉了大老爷?”
老太太摇头道:“你放心,你不是那食言之人,我活到这把年纪,亦犯不着与你耍花样。此事早已约定只你我二人知道,我便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之告诉别人。如今玉丫头手艺不全,便是再上一年半载,也未见得湛。我言下之意,是请姑娘你替我以‘天衣绣’绣一床百子被,送与尚书府。外人见识天衣绣机会极少,介时只另外取个名字便可过得关去。”
锦眉闻言不语,原不甘受这钳制,思想半日,暗中却已有些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