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白玲珑又往公馆打了电话,同程亦风说定了时间,自有裁缝前来量了尺寸回去,傧相的衣裳在头一天送了过来。
白玲珑的这两位朋友都是新式青年,一个留学法兰西,一个留学日本,办的婚礼是中西合璧的形式。一应的男傧相都穿着西装衬衣,女傧相亦是洋装衣裙,口别着小支的新鲜花朵,系着领带。
陆长安见程亦风换过了一身衣裳,不觉笑道:“倒是合身的很,你穿长衫和西服都很好看,一个典雅一个气派,实在是令人难以抉择的很。”
程亦风蹙眉道:“什么抉择不抉择的?你就不能有一日将嘴巴放的庄重些么?”
陆长安道:“我若是整日一板一眼的,岂不无趣?这事情赶得也是凑了巧,偏偏秦四也是今日要来,我若是早些了结了这边的事情,便赶到曹宅去接你好了。”
程亦风道:“不劳尊驾,宅子里自有招待员帮忙接引,抓秦四是大事情,纵是抓住了也还要审,请不要为我费心了。”
陆长安扬起英挺的眉毛,双手抱臂,向后一靠,两条长腿微微晃着,眯起眼笑道:“这话说的好生疏,我不为你费心,又要去为谁费心?我爱护的人是你,自然要为你花心思,倘若我有一日去为别人花心思费功夫,你能够高兴不成?”
程亦风瞥了他一眼,心知同这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得淡淡道:“你喜欢去待谁好,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时间要到了,我不好让人家久等。”【六月中文6ycn】
陆长安连忙起身,走到他身旁道:“上一次送你的那块手表,怎么不带着?你如今是去给人家当傧相,打扮的神些才好。”
程亦风道:“在楼上的盒子里,你不必花心思诱哄我,我说了不戴,你又不肯拿回去,只让它待在那里接灰好了。”
陆长安轻叹一声,抬手抚上程亦风肩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戴上了那个表,就意味着向我屈从了?”
程亦风抿了抿嘴唇,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陆长安笑着摇头道:“你一贯聪明,怎么在这上头竟钻起了牛角尖来?你的心若是自个儿不肯归我,我纵是拿着十条八条的锁链捆着你,也是一样无用,更何况区区一块手表呢?”
程亦风冷声道:“你嘴巴上既然这样说,为何还要我住在公馆中?分明就是口不对心,装什么正人君子。”
陆长安不怒反笑,心情十分的好,道:“你说对了,我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君子,虽说没有用,只是做了总比不做的强。我要是放任你在学校里同那孟季冉住在一处,岂不是给自己添堵又找麻烦么?如今这样能够日日相见,纵是你整日没个好脸色,我也是甘之如饴。”
程亦风被他这样的厚脸皮也惹得有些好笑,只是笑意从眼底仅滑过一瞬,便淡淡道:“好了,我该走了。”
陆长安抓着他腕子问道:“真的不戴表?”
程亦风不耐道:“说了不戴便是不戴,你有完没完?”
陆长安叹道:“好好好,不敢逼你,我不罗嗦了便是。早些回来,今晚上让厨子弄些你爱吃的东西,别留在曹家吃了。”
程亦风挣开了他的手指,面上有些微热,侧身便走了出去,汽车已在外头等着,将程亦风直接拉去了曹宅。到了门口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几个招待员在门边站着。程亦风下了车来,只片刻的功夫,便见到白玲珑迎上前来,打量了他两眼后又同他笑道:“可真是俊极了,表哥平素穿上西服虽然也很好看,却同你是不一样的。看来这一次,我果真是没有寻错人的。这前头的人多,后头有傧相歇息的地方,我带你过去好了。”
程亦风点了点头,他也是颇有些尴尬,本来是为了一时气不过才应下的这事情,可一见到这样多的生人,他心中也着实有些紧张忐忑起来。如今幸而白玲珑活泼善谈,倒是抹去了他不少局促。
“本来呀,合该派车去公馆接你过来的,只是这一大早我就过来给他们帮忙呢,真是能把人给琐碎死了。”
程亦风颔首微笑道:“白小姐不用客气,你再过去公馆,也不过是平白多折腾一趟罢了,很没有必要的。对了,这个典礼结束之后,傧相什么时候能够离场?”
白玲珑道:“这男女四位傧相,本市要跟着新人一起敬酒的,只是表哥也说了,程先生身体不好,玲珑不敢多麻烦你。等到合了影,你若是想要走,便先离场就是,总归挡酒的活儿,再选个人也是没什么大碍的。”
说着,便走到一间屋子跟前,撩了竹帘子,同程亦风笑道:“程先生在这里等一等吧,一会儿还有别的朋友要过来,我又要做傧相,又要做接待员呢,怠慢了先生,可要多多见谅才是。”
程亦风见白玲珑如此客气,连忙道:“白小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我在这里等一等便是,白小姐若是有事,尽管去忙,不必顾及我。”
白玲珑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客气的话,红唇之间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转身往外去了。
程亦风寻了把椅子坐下,这屋里头还另坐了三两个青年,显然是那一位傧相的朋友了。程亦风不善交际,也没有上前攀谈,一个人静静坐着,随手从桌上拿起个银盒子,打开一瞧里头装了几张香纸,想来是给女傧相用的。
“亦风,你果真在这儿!”
程亦风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回过头去,却瞧见孟季冉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