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儿看松子惊讶的样子,不由好笑:“咱崇贤坊四百多户,都是从其他坊合并过来的,彼此间不认识。借这活动,大家不仅可以相互认识,今后互相关照,还能交流信息,推进坊内和平。”
松子摇头:“你说这些大道理我不明白,可是,你们就不怕被人诬为结党营私?”
“不会吧?!也就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玩游戏而已,一年一次,和你说的不挂钩吧?!”
“我是不可能来的。我就一仆从,得伺候郎君呢。过年,可是最忙的时候。”
串儿遗憾地点头:“那没办法了。告诉你,这个新年活动可能由我来策划哦。如果能溜出来,就来看看吧。”
送走松子他们,串儿被阿娘阿姆拉住了:
“那个木七郎怎么赏下这么多东西?”
串儿莫名:“我也不明白啊。听松子那意思,都是无用的废旧物品。”
杳娘摇头:“这些东西可都是上好的,做衣裙穿着很舒服的。天香绢留着做春夏裳,素软缎可以做袄儿,好看也不显眼。唉,咱庶民是不能穿绫罗锦绣的。”
“那丝绵呢?”
“做中衣,做鞋。阿娘给你做两双春天穿的鞋,绣上致的花鸟。”
眉娘话:“我也帮串儿绣一双。明年就六岁了,要漂漂亮亮的。”
“阿娘,阿姆,有衣服穿就行了,串儿不喜欢花哨。”
“你这孩子。”
串儿想着那活动,也不能太复杂了,简单列了几项活动:同舟共济(绑了脚一起走)、众志成城(拔河)、心灵手巧(包饺子),结合刚经过战乱,再画一幅图叫:剿灭安禄山,让人拿红色的笔去涂抹,离眉心最近的赢,想来一定能得人心。
关键是彩头,比赛赢了、菜式做得好吃要奖励,买什么好呢?各家出多少能让大家接受呢?
串儿一边构思,一边计算,终于用炭条在纸上草草列了个简单的计划书和活动流程。
波力看了看,不屑地说:“糙。”
“那也没办法,大家都穷。穷有穷的乐法。”
第二日,莼娘一大早便来叫串儿,随同几位老丈前往衙署寻周录事,上报长安令。
周录事听了众人的意愿,又听了串儿的简单解说,便自行誊录一份,亲自送到了长安令顾子澄的手上。
顾子澄,字睿之,滑州白马人,最是儒雅和气。一看周录事送来代表百姓意愿的《崇贤坊新春同乐》策划书,倒觉得十分新奇可行,便规规矩矩地誊录了递了折子上去,让坊内诸人等候消息。
没想到,刚递上去,就被某位早就得知消息好奇不已的人一下送到了圣上面前。
此刻圣上身边仅李辅国随侍,门外站了两个小宦官。李亨问他:
“辅国有什么看法?”
李辅国拥立李亨登基有功,早已封了郕国公,而今权倾朝野,朝臣所奏之事都要经过他的手才能呈到圣上面前,朝臣和宰相要面见圣上也得他点头安排。
突然听到圣上问话,李辅国一愣:什么看法?什么事什么看法?难道有谁做了手脚,把不该呈上来的消息呈到了陛下面前?
不过,他是只老狐狸,不会把疑惑问出口。若直接告诉陛下他不知道陛下问的什么事,那陛下说不定会认为他办事不力。
他眼珠子一转,奇丑无比的脸上露出恭顺的表情:
“大家容禀,此事当然谨遵大家意旨,老奴不敢妄言。”
李亨心情很好:“倒是不错的想法。长安令及时将民意上达,不错。”
李辅国一下就将长安令给恨上了。
笑着吩咐人斟来热茶:
“长安令做事一向用心。如今时局未稳,外派官员不得力,倒是可以让他为大家稳定一方。”
李亨点头:“得先把眼前的事议一议。这坊内百姓一起过新年吃团圆饭,倒是没见过。居然还有游园活动,就更是新奇。”
李辅国立即明了长安令所报事情的大概。
“禀大家,百姓吃吃玩玩倒也罢了,只是这安全可如何保证?比如烛火、比如争执口角是非,一不小心就是一场大乱。”
李亨点头:“那先搁置一旁吧。吾身子乏力,汝自退去。”
李辅国恭顺地伏地一拜,方才倒退着,退出门去。
一出门,脸色一肃,自去查这不知怎么到了圣上手中的折子去了。
李亨靠坐在榻上,微眯了眼。这一年太过劳心,身子越发不好,是时候册封皇太子了。
门口,一个小子伸头进来张望了片刻,抬手阻止了想回禀的小宦官,轻手轻脚地走到李亨背后,为他揉按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