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如今空空荡荡,偶尔还会见到向城外逃窜的人影,脚步声车马声在此时特别清晰。
迷糊中,被人轻轻扶起,一股温热的苦苦的体顺着喉咙滑了下去。虽然味儿不好,可是很解渴,干痒的嗓子得到了缓解。
有温热的软布擦拭着自己的脸庞,方辛珏舒爽地叹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应该是在室内:四方的床帐,布料陋,一点烛光在窗边的破旧木桌上跳动着,昏暗的屋子显得影影绰绰。
看她睁开了眼,刚拧了软布准备给她擦拭额头的女子欣喜地叫道:
“串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饿不饿?”
方辛珏看着她,想起这就是自己先前看见的人。手脸已经清洗过,头上包了碎花蓝布,拢住一头青丝;左边脸颊涂满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一双眼睛微微发红,此刻却是亮闪闪的。脸如莲萼,唇色红润,十足的美人。
看她那样子,应该不超过二十,唉,比自己小多了。她一定认错人了,谁是串儿啊?!
清清喉咙,试探地开口,想问问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呃,妹子?”又看她梳的好象是妇人髻,赶紧改口:“小大姐?”
那女子张大了嘴,伸出细白的右手捂住,眼泪“唰”地流了下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萧翁,请您快来看看啊,串儿醒了,可是怎么在胡言乱语呢?说的话奴家都听不懂,莫不是中邪了?”
其实,方辛珏也呆住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怎么如此稚嫩软糯呢?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她抬起右手,对着微弱的烛火一看,小巧丰润,手背上还有几个小涡。无力地垂下手,欲哭无泪。
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自己会在愚人节这天被砸中,从而来到全新的时空成为另外一个人?
现在虽然活着,却再也不是方辛珏,再也不是方辛珏的人生。远离了家人,远离熟悉的城市,来到这样一个连电都没有的世界,自己能做什么?靠什么过活?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倒霉的自己,倒霉的愚人节!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不管不顾,放声大哭。
听到哭声,萧翁和那女子急急地冲了进来,那女子一把搂住方辛珏,拍着她:
“串儿不哭,阿娘在呢。是伤处疼了么?饿了么?阿娘不该把你独自扔下,阿娘不好,串儿乖。”
萧翁一搭脉,安抚他们:
“杳娘,孩子没事。伤患只能慢慢治。也许,在那死人堆里时间太长,气重,难免会受到惊吓。她太小了,头部又有伤,你是她的娘,不要一惊一乍的,对她的伤没好处,只能安抚。”
“奴家只是担心,怕串儿有什么不妥当。她刚醒来,居然叫我妹子,小大姐,您说奴家能不害怕吗?可能她的确是被惊吓了。怎么办呢?”
“没事,会好的。萧某配的草药里有安神的成分,让她先好好睡一觉吧。你也歇歇。休息好了,才能照顾好孩子。”
这厢说着,方辛珏便开始打呵欠,眼睛眯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沉睡过去。
睡梦中,她看见了为自己搭设的灵堂。自己躺在鲜花丛中,看不见脸。四周是来告别的人群。
爷爷伤心地靠坐在一边,老泪纵横,老爸在劝慰着他。也许,爷爷在后悔,不应该对自己太严厉,应该亲切些吧?!
走到爷爷面前,伸出手爷爷的脸:爷爷,保重。孙女儿不孝,让您这么大年纪还为了孙女儿伤心难过。
跪倒在地,磕了仨头:爷爷,孙女别无所求,只求您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