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汉惨然一笑,目光里都是躲闪与羞愧,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自在的和楚盈盈打招呼:“小东家回来了啊?”
这话问的不是废话吗?
如果不是回来了,又怎么可能在这里看到她?
楚盈盈也没有和他叙旧的心情,只是拉着鹿桐桐,转身就要走。
和这样的人,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小东家!”
本来还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陈老汉,一见到楚盈盈要走了,立刻着急的喊住了她:“小东家,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看见过小如。”
小如,他的女儿,也是曾经背叛过她的陈锦如。
有关于陈锦如卖了房产,自己偷跑的事情,楚盈盈已经是知晓的了。
对此事,她不发表任何的意见,只不过……
“你现在问我这个,不觉得不合适吗?你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我还会管她?”
“哦,对了,你现在这样问,可是不在乎她偷偷的卖了房子,偷跑的事情了?”
一连两句,都让陈老汉无比尴尬。
其实有些话,明明知道不应该问出口,可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不关心,不在乎呢?
“儿女,都是债啊。”陈老汉长叹一声,没有再追问陈锦如的下落了。
也是,小如跑了,怎么也不可能跑到锦阳城府去就是了,那么小东家也就不可能看见她了。
就算看见了,知道下落……又凭什么告诉他呢?
楚芬芬有些不喜欢陈老汉此时的口吻,忍不住讽刺道:“这话不见得吧?对于陈锦堂来说,可能你们才是他前世欠下的债吧?”
说起来,这陈锦堂也挺倒霉的。
明明什么错事也没做过,在陈锦如的事情上,起来,然后偷偷地将手中的鲜血在衣服上一蹭,就完事了。
“老大,这老货不会还以为自己是满月坊的陈管事呢吧?”
“谁知道呢。贱皮子一个,好好地跟着福运妹子干不好吗?给他的东西和钱,不香吗?偏偏瞎折腾,要和福运妹子对着干,看到了没?这就是下场!”
还没走远的陈老汉听到这话,胸口里就放被人放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堵得他心口密不透风的,憋得慌。
是啊,如果当初小如没有背叛小东家,那自己现在过得该是什么日子呢?
每天就查查账,转转工人有没有认真干活,然后再清点清点货物,安排安排发货……
然后还会有一堆人供他使唤,挣的钱还比这个多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的话,那他娘肯定还好好地活着呐,就等着享福呢。
每天就好吃好喝的,然后晒晒太阳,出去和其他老太太们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至于锦堂呢?也许已经高中了,那么他们陈家就都跟着不一样了,那是光宗耀祖了啊。
还有小如……如果没有做那些事情,那么小东家一定给她安排一个好亲事,对方一定是人又好,又不缺钱,甚至还会给小如一笔丰厚的陪嫁……
可如今,这一切,什么都没有!
都没有!
荣华富贵没了,儿子女儿也都没有了!老娘也被气死了,他……是陈家的罪人!
“噗!”
一口老血喷出,陈老汉轰然倒地。
人群里,闹开了,嚷嚷着有人吐血晕过去了。
刚刚的包工头挤过来,一看是他,忍不住骂道:“怎么又是他?整天就知道给老子找晦气!”
“那现在怎么办啊,老大。”
“还能怎么办?给他拿上两包药,就给他送回家去!我这里可不收这样的病秧子!”
如果换成旁人,众人也许会觉得有些过分了。
但对象是这个陈老汉,没有人为他说话。
反而有人在说:
“看到了没?这就是报应!做了坏事的报应!”
“就是背叛了福运,还想有好下场?”
众人对着陈老汉指指点点的。
——
陈老汉的家,在新河镇的贫民窟里,这里是新河镇最差的地方,但也是他能租到的最便宜的房子。
陈家的正对着米缸发愁呢,就这么点糙米了,可怎么办啊。
每日里,陈老汉去码头扛货物,一天下来能有三十个铜板,也不算少了。
可陈家的找不到活干,每天只能零散的帮人洗洗衣服,不过才几个铜板。
这租房子又不少钱出去,还要吃喝,更是剩不下钱。
每天晚上,陈家的都是翻来覆去和唉声叹气中睡着的。
好好地日子过成这样,谁不懊恼呢?
“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看到陈老汉被抬着回来了,陈家的脑袋都嗡嗡的响了起来,心中都是不好的感觉。
抬着的人,根本就懒得搭理她。
不过把人放下之后,还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他自己吐血了的,可不关我们码头的事情。这是药包,这是今天的工钱,以后啊,也不用来码头上上工了。”
这样的病秧子,要是哪天吐血死了,码头还得赔偿一笔,怎么那么美啊?
陈家的急了,追着几个汉子出去:“不是,你们这样怎么行啊,没了这份工,我们怎么活啊?”
“谁管你怎么活啊?实在不行,你可以出去卖啊!”
“哈哈哈,送上门的暗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