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驚偟殿都是处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时不语醒来就索着下床,身边总是有人伺候着,只是她感觉每天都换着不同的丫头,她们并不说话,只是扶着她走动,将碗筷递到她手里,为她捡丢在地上的东西。她也不问她们的名字,她深怕自己认错了,她也怕自己依赖了她们,而事实上她们忌恨着她的身份。
偟无好像从空气中消失了。时不语失明后再也没遇见过他,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身边的人总是默默的走动着,没有请安声,也没有人打搅。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每夜,偟无都会回到寝。他摒退了随侍左右的丫鬟,并禁止她们出声行礼。白天的喧嚣与质疑令他头痛欲裂,不断的有人提议要攻打鎏焉国,他们背后真正的目的偟无无心猜测,也懒得审度。他在殿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众部落的族长,判断着他们的忠臣。一度,他总是不明白驭龙为何总是挑剔着各个部落间的冲突,让他们自相残杀,此刻,他才意识到了父王的良苦用心。
只有回到驚偟殿,他才感觉到平静。以前他习惯抚琴一曲,但自从时不语住进来后他便不再深夜抚琴了。
他看着她的睡颜。她睡得极不安稳,常常会被不知名的细小声响惊醒,她在黑暗中伸出双手,徒劳的抓捕着。总是一次次的失望。她看不见她的双手,这可能就是令她不安的原因。她熟睡后总是蜷缩着四肢,像贝壳类动物一样紧缩着。他很想抚触她让她放松,但他知道那只会惊醒她。
所以偟无总是在躺椅上和衣而睡,当他睁开眼时总是能看见她一双茫然无意识的眼眸,然后他轻轻的离开,让丫鬟伺候她洗漱穿衣。他耐心的等待着,鬼臣几乎把寒之国能找到的各种灵芝都翻了一个遍,她天天耐着子喝下一碗碗的灵芝汤,但,她的眼眸依旧暗淡无光。
有人说,嗜骨鹰的眼眸是上等明目药材,清热解毒,活血化瘀。时不语淡淡的笑了笑,她知道嗜骨鹰极难抓捕,它们也是雪原上最忠臣的守卫。
夜黑的时候会听到打钟声,虽然看不见,但时不语还是命丫头们点燃蜡烛,她喜欢那暖隆隆的味道,只是丫头怕她烧到了自己。
“王妃,喝药了。”今天丫头的声音有些耳熟,不知是不是前几天已经来伺候过,时不语疑心自己记错了,便也不深究。
“这又是哪一副药?”她不由得苦笑,虽然偟无对她不闻不问,但她到底是个王妃,这些苦口的药倒是一天不间断的送来着。
“奴婢也不知道,这药是鬼臣大人亲自命人准备的,听说珍贵的很。”
“是么。”时不语心里想着找机会还是得重谢鬼臣一作一次,自她失明以来鬼臣的药可谓层出不穷。
药汁中带着一股腥涩味,刚喝了一口时不语差点吐了出来。“王妃,别吐别吐。鬼臣大人交代了的这味药是苦了些,但药效奇好,而且药引珍贵,王妃千万忍着些。”听到这话,时不语也不是不懂情理之人,抿了抿唇一仰头吞了下去,但也就是这一口,再让她喝却是为难了。
“王妃,您药不能不喝啊。”丫头急了,眼眶红了起来。
隔着桌子,时不语安抚的伸出了手,握了握丫头捧着药盅的手腕。“你放着吧,我一会儿就喝。”她实在不忍心为难个丫头。“可是王妃,这药凉了更苦,您还是……”
砰的推门声两人都一怔,一会儿传来丫头的问安声,“呼延小姐。”
呼延零也不顾时不语看不见她,径直走到桌子的另一头就坐了下来。“王妃果然好大的架子,王千里迢迢寻来的药也不肯喝一口。”
时不语心底疑惑,“这药是王寻来的?”呼延零挥了挥手,丫头犹豫了一下才讷讷的道,“王妃,那奴婢先下去了。药放在桌子上,您一定要喝了。”时不语也猜到是呼延零的命令,“去吧。”
突然,时不语感觉到有气息欺近了自己。呼延零靠近时不语身边,用低沉而不甘的声音呢喃着,“啊哈,你不知道么,这是什么药材?那我就告诉你,有一个好心的庸医说嗜骨鹰的眼珠子能明目清火,对你这种古怪的失明药效显著,所以王就猎杀了一只他亲手养大的嗜骨鹰,挖出了眼珠子作药引。王对王妃果然用心很深呐,连先王妃都深受感动。”猛的,呼延零一把抓起了时不语的衣袖,用力的摇晃着,几乎把时不语推到。
“你少在这里装!能骗得过偟无的人天下都没几个,你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么?祭祀第一天就失明,还真是时候呐。王就是特地挖出了嗜骨鹰的眼珠子,你要是真失明了,那就把它吃下去,否则,由不得别人不怀疑你。”
“怀……怀疑我?”时不语踉跄后退几步稳住身子,一只手在身后索着希望找到依靠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想到,寒之国的人疑心如此之重,她没有想到偟无居然怀疑她的失明是伪装的。所以,他才从来不出现,所以,殿里的每个人才沉默寡言的看她在演戏。“我,我怎么会是装的?”
“怎么不会?”呼延零冷笑,“偟无并不是真心想娶你为妃。就算你回了鎏焉国,恐怕日子也不好过吧。好不容易求到偟无大赦,留下了你,你还不用尽心思缠住他。”
“王是这么想的?”时不语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作为鎏焉国的和亲公主,她容不得被侮辱。
“不然,他为什么会纳我为妾。”这句话,夹杂着屈辱与自傲,她堂堂呼延部落的末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