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夫吃力地拖拉着干草满垛的老式牛车来到城门口,他垂首一侧,静静等候着城卫的盘检。
“哪来的?”城卫中一个一脸横的恶狠狠地说,嫌恶地瞥了一眼农夫乱糟糟的胡渣。
农夫低了头,嘶哑着嗓子道:“回官爷,草民就是家住在蓬山脚下,昨儿个半夜入城的农夫,您不记得了?小的这不是拉了些嫩点的草回去喂喂村里瘦不拉几的黄牛……”
不待他说完,那卫兵吼道:“每日过往的闲杂人无数,本官还能全记着不成?废话少说,把车子推过来……”
农夫微变色,却是不得不从,只得把车子推到他们面前。“都是些茅屋边寻来的,脏着呢……”他说,“只怕要侮了爷们的手眼……”
这时另一个卫兵听了,捏着鼻子走过来,搡了搡同伴:“给让他过吧!凭他能有什么作为?让这等脏东西摆这儿,别坏了爷们的心情。”
那卫兵倒是同样的想法,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另两人给农夫放行。
“多谢官爷,多谢……”农夫欣喜,提起车把子就要走。
“慢!”
眼看农夫就要过城了,一个卫兵突然拿了长矛赶到农夫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呃,官爷,还有什么吩咐……”农夫手紧握在车把上,不禁冒了些微汗。
“没什么!”那卫兵横着眼,“只是还是小心点放心。”说着便抄起家伙往草里扎去。但觉矛头遇到了阻碍,那卫兵立马朝同伴们大喝道:“好家伙!这里面有人!”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引了过来,卫兵们个个抄起家伙戒备地对准牛车和农夫。
农夫登时吓软了脚,冷汗涔涔,磨蹭着挨到干草边,从里边提出两只雪白色的兔子来,一只还流着鲜血。把它们奉送到那卫兵手上,哭喊着说:“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是小的昨儿行了好运,意外地逮到两兔子,本想偷偷拿回家给久未吃的妻女开开荤……”
有一个年纪较轻的,伸手接过兔子掂掂重量,贪婪地说:“真难得,这年头还能养出这么肥的兔子来,用来下酒倒不错。”说着脸色一变,又对农夫吼道:“你老头胆子倒不小啊,有好也不拿出来孝敬咱哥俩?”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大人开恩……”
农夫一个劲的磕头,身子吓得发抖。
这些卫兵显然已垂涎于兔的美味,懒得理这个肮脏低贱的农夫,拎起兔子就走,商量着该把它烧烤还是烹调。
待确定无事了,农夫才缓缓起身,拖起牛车就往远处走去,步履飞快。
来到四处无人的郊外,老者赶紧放下牛车,掀开那些堆得丈高的干草,急切地问:“没事吧,可有人受伤?”
三个蜷缩的身子舒展开,却是两男一女。男的是一高一矮,一壮一弱,却都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女的红着眼哭得梨花带雨,毫无半分美艳优雅可言,她紧盯着高壮男子的后背,咬着唇硬是没发出一语。
“这位受了伤,赶紧找个地方把血止住吧!”老者急说道。他一看便明白,刚才的那一枪,是眼前这个咬牙忍痛的少年英雄替身边的女子挨了的。
刚才还真是好险,若不是他们急中生智,把两只兔子交出来,恐怕这会儿大家都沦为刀魂了。
“嗯……对了。”女子像是幡然醒悟,从车上跳下来,伸手来扶受伤的男子。
矮个的俊秀男子也赶紧跳下车来帮女子的忙,说着:“公子小心点。”
而那个高壮的,却是不领情,不发一言的从另一边跳下车,可是那大幅度的动作立即扯动了背后的伤口,他痛得拳头捏得鼓鼓作响。
女子急了,骂道:“你是想死吗,为什么要这么逞强?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枪,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本就负伤未愈吗?”
“罗嗦!”男的闭眼,“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怕你受不了那一枪喊出声来,坏了大家的事,到时候大伙一块遭殃。”
“你……”女子咬牙,狠狠瞪着他,又是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她这一滴泪,倒是叫那男子看着心软了,低声回道:“这么点小伤,不碍事的,我几个时辰就会好了……”
什么“好了”,新伤加旧患,再加上小时候背后挨的那一箭留下了后遗症,只怕你往后……女子想着,越发难过起来,并且深深的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