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听到一点风声,李玄霸和他老爹大闹了一场,坚决不肯答应这门亲事,甚至做到负气离家出走的地步。可没过两天李世民就把人给寻了回来,旧话重提,李玄霸却很意外地爽快接受了。
成亲在即,我的心情已大好,因为我想通一件事,那就是嫁给李玄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一定要嫁的话。虽然他比我小了好几岁,我对他没有男女之爱,可毕竟我们也算青梅竹马,情谊匪浅,以后的日子想必没什么难过。况且就凭我历来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桀骜个,谅他往后也是被我欺压的份,纳个妾讨个小什么的叫他到梦里去想。
我最在意的是,这场婚姻不仅能使这次的干戈暂时平息,还能为我段家赢来唐公的信任,巩固爹往后的地位——我段家在李唐建立后非得屹立不倒。
这段时间我不知道任何关于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事,只是那对被退回去的镯子又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这是无奈的事,对我,对他们,都一样,无人能改变。
至于我那晴不定的弟弟海子,倒叫我不放心起来。他回来看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问他,他又不肯说,皱着双眉时而凝视着我,我在他双目中读到了……怜惜、哀痛!
喜庆的亮色溢满了我的双眼,大红的喜帕上娘亲手绣的鸳鸯在幸福地畅游,一应俱全的首饰胭脂摆满了梳妆台,铜镜里映一张疲惫无奈但仍不失韵致的美丽容颜,吹弹可破的肌肤经过胭脂的粉饰动人心弦。
我哀叹一声,扭扭发疼发酸的臀部,举手往给我重压的夸张的头发上探起。
“诶……小姐可别碰它啊,”福妈再一次抓住我不规矩的手,叮嘱道,“这发簪啊才刚刚别好,一会儿还得盖上喜帕,要是弄乱了入了洞房让姑爷瞧见多不雅……”
屋外铜锣声起,福妈喜道:“吉时到了!夫人,赶紧来给小姐带上喜帕。”
娘亲摊开喜帕走到我面前,她盈盈的目光中闪动着感动,再认真地瞧了我一眼后,伸手用喜帕挡住了我的视线。
“夫人,这是好事啊……”福妈微嗔道。“嗯……”娘亲轻柔地应着,将我从凳子上扶了起来。
“娘亲放心,女儿没事的,三公子的别院离我们家又不远,女儿就算嫁了还是可以每天回来……”
“呸呸……”福妈赶紧止住,“哪有出嫁的姑娘三天两头往娘家的,小姐都是出嫁的人了还说傻话!”说着便喊小玉和世绩进来。
小玉是前两日窦夫人派给我的,说是未来专门“照顾三少夫人”的贴身侍婢。
小玉和世绩一人扶我一条手臂,步步往外走。
好奇怪,世绩的手怎么一直在颤抖?我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我都不紧张,他紧张个啥?
“世绩,你再抖的话,我的妆都要落了。”我取笑道。
手臂一紧,世绩顿了一瞬,只当没听到继续走路。
按照古代的习俗,成亲时新娘子的花轿得跟在新郎的马队后绕城一圈到处去散播喜讯和喜气,但由于唐公和我爹都是武官出身,他们不在乎这点繁文缛节,我的喜轿直接被抬到了大厅。
新郎踢轿门,帘子掀起,一只有茧的大手伸到流苏之下,我将手交上去,借他的力下了轿。
周围是欢快的音乐锣鼓,一片片花瓣洒落在脚下。我手中牵着红绸子的一头,由另一头的人慢慢的引进门槛。
李玄霸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我非常好奇,透过喜帕我隐约瞧见他高大壮硕的背影走在前面有点僵硬。他时不时往旁侧偏头,我也往他看的方向看去,就见李世民颀长的身形黯淡了身边人的颜色,那么高贵地站着。
心,猛然缩进。
我把手放低了一点,遮挡住不小心外露的玉生烟。我的行为连自己都感到不解,我是不希望他目物伤心呢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爽快洒脱?
三拜叩首,我混混沌沌地顺着流程行动,拜得含含糊糊。李玄霸也一样,拜得毫无诚意,引来观客的片片咿呀。
唐公也不介意,“礼成”声一起,就只顾拉着宾客吃酒。
红烛微弱的光有些迷离,呼吸着闷热的空气我的神经一闪一闪的,头昏脑胀。
我一把将喜帕摘了下来,手扇风抱怨道:“呼呼……好热。”
寂静……屋里的妈子丫头偏着脑袋看着我,或掩嘴我憋笑。我脸颊一红,尴尬地缩回手。小玉笑着帮我盖上帕子,等到她们对我讲完繁琐的成亲吉祥话后,离开时她吩咐我说:“请三少夫人稍等片刻,三公子很快就来,喜帕可不能再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