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的疲惫经过昨天一夜的好眠,在迎来第二天早晨清爽的空气时已被驱赶得无影无踪。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一起来就忙着整理我的房间。整理得花好多时间,本来昨天窦夫人有派人来替我收拾的,不过我怕他们将我的东西乱放,干脆今天自己动手。
为了教习方便,我和窦夫人就住在同一座阁楼里,我住楼上。娘亲住的地方离我很近,我与娘亲见面方便了许多,让我很高兴。中午和家人一起用过饭,我本想陪娘和鸾莺儿一起上街添置点家什,李玄霸突然兴致勃勃地跑来,二话不说就拽着我走,说是去看他的二哥李世民。
“二哥身上的剑伤好许多了,”他说,“就是腿上的箭伤严重点,害他下不得床,整日待在房里无所事事,也没得打发时间,我们去陪他解解闷不好吗?”
他的力气太大,我被他拽着跑几乎与地面平行,一张口迎面的风就灌进嘴里,含糊地喊道:“你去陪他就好了,让我去干什么啊,我又不是大夫……你别拉着我啊,我自己会走……喂!三公子,你放开我好不好?你的步子那么快,我怎么赶得上你?”几步一扑几步一扑,走个路走得我火冒三丈。
“你生怕我不去是不是?”等到达目的地后,李玄霸终于舍得松开我了,我没好气地甩手道:“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还真亏你做得出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讶异而惊喜地站在门边,一双黑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我泯笑着说:“南几,别来无恙啊……”
“芸姐姐!”南几高叫一声,欢喜地将门大开,让出位置迎我们进去,“快请进……公子才说无聊让我去拿棋盘,现在你们来了可好了……”
“咳咳……”屋子里传来一阵高调的咳嗽声,我循声望去,只见李世民一身单薄的素衣斜靠在炕上,头埋得低低的,那束发的冠子松垮垮,看起来倒是很随意的装束。他手里抓着一本书,全部的神都凝聚在上面,听到门口的动静也没抬头,好像故意不看我们。
李玄霸攥着我的衣袖将我拖了进去——我很无奈地被他带进去——按坐在椅子上,对李世民高声道:“二哥,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咳咳……”又是一声低咳,李世民转过头来望向李玄霸,原本致稚嫩的脸如今已出脱得俊毅非凡,然而苍白瘦削;双眼有点凹陷,眸子却灼灼有神。他掀起长长的睫毛瞟了我们一眼,扬起嘴角叹气说:“三弟,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你又犯糊涂干白事了……”
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他倒显得异常的平静,是我一天下来见过的最最平静的人。他没有兴奋,没有激动,甚至连一个浅浅的笑容,一句温馨的问候都不曾说来,我看见的只有他言语的冷漠和疏离。
想想,我来这一趟是做什么?人家本不欢迎我,我何苦来自讨没趣?有些气闷,本来我也打算下午回来就找个时间过来看看他伤势的,哼,倒算我白好心了,白白惦念着过去几年的情分。
我忿忿地起身欲走,李玄霸将按回原坐,又说;“二哥不是正无聊得紧吗,我们三人来玩场扑克如何?就像以前一样?”说完深邃地睨了我一眼,看得我一愣。
“也好。”
他话一说完,南几立刻机灵地跑去内室,很快就将一副扑克拿出来交到李玄霸手中。那副牌他保管得很好,还和以前一样那么新……
第一局,李世民地主,他胜。
李玄霸笑了,不服,逼着又玩一局,我与李世民胜,他笑了,仍然不服,要求下第三场。
“三弟,你赢不了我的。”李世民将手枕在软卧上,撑额而笑,笑得那般自信,意气风发。
“呵呵,是啊……早知道三哥是要赢的,霸也无意要争,不过呢……你要赢可要赢得彻底些,赢得每个人心服口服才是道理……我们再下一局,定输赢。”
瞧着两人暗来暗去的眼神交会,我很无语。你俩是把我当透明还是怎么的?干嘛一边讲着事是而非的怪论,一边拿眼睛瞟我,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
“各位真好兴致,敢问那是何玩意?”李玄霸正洗牌时,门外传来一声低笑,“看来世民的伤势已无碍,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