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李慕疲惫的脸,见她睁眼,惊喜地欺近了,殷切而温柔,“总算醒了,感觉如何,还有哪疼哪不舒服么?叫太医再来诊一诊脉如何?”
还未来得及说话,就有凌晗在一旁嘴,“娘娘渴不渴,奴婢给你倒水来,厨房里小米粥正炖着,多少进一点吧。”
喉头似火烧,说不出话来,凌晗是极其伶俐的,片刻已碰着茶盏跪在床前,李慕侧身将她扶起来,靠在他膛上,又接过茶盏,亲手喂她喝下。
这会才好过些,哑着嗓子能说话,“我睡了多久?”
李慕从身后环住她,下颌上为清理的胡渣刮得她有些疼,“不多不少,一天一夜。可你这一晕倒,险些将朕的心都吓出来。下回再不许在这么吓唬朕,不然罚你一个月不许欺负朕。”
顾南风仿佛还未缓过神来,双眼无焦距地望向角落,喃喃道:“我梦见母亲去了,便一直哭,怎么哭这个梦也不醒来,惊出一身冷汗。”
环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李慕抿着唇,思量该如何开口,难道真要告诉她,这不是梦,顾夫人当真离世。只余下叹息。
顾南风推推他,“我好累,想再躺会儿,你也去休息吧。”
李慕闷闷地应了一声,却不肯放手。两人贴的极近,他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温热的,带着鲜活的气息。
她说:“你不要闹了…………”
“你又要一个人躲着哭?朕最明白你这一点,人前绝不落泪,事事硬撑。但是小七儿,朕与你是夫妻,是天底下最最亲密的人,你若是想哭,朕就抱着你,你在朕怀里哭,没人会笑话你轻贱你。”吻了吻她苍白干涩的嘴唇,继续道,“小七,知道吗?你是上天赐予朕的一份大礼,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朕都对上苍存着感恩之心。感谢他能够让朕遇见你,拥有你,陪伴你。虽说朕希望能够努力让你时时刻刻都快乐,但更渴望与你分担痛苦,这才应了同甘共苦四个字。你能不能…………给朕一次机会…………”
“母亲是去了,我记得的。”紧紧攥住他衣襟。
哭累了又睡去,醒来再他怀中,四更天,漆黑一片。
李慕虽然累极,却也睡得小心,不多久已经强迫自己揉着眼睛,呵欠连天,“压着你了?那我往外挪点儿。”大约仍未睡醒。
顿一顿,恍然间又问:“想要喝水还是如厕?朕抱你去。”说完闭着眼睛就要挣扎着翻起来叫人。顾南风拉住他,“你别忙,我不过是白日里睡的久了,再睡不着。”
“噢,这样啊。”他又掀开被子躺进来,这回扒着床沿睡,一套动作做完,眼睛还是没睁开,“你睡不着咱们就说说话吧。”
顾南风看他要睡又不敢睡的样子,觉着好笑,招呼他往里头挪挪,“你明日还要早朝,先睡吧,我自个养养神就睡了。”
他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转过身继续睡,可还要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
睁眼到天明,是顾夫人出殡的日子。
天还未亮,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上山的路不好走,她这样的身体是去不得的,李慕也不会同意,只能在佛堂烧三炷香,望顾夫人一路走好。
早起洗漱时李慕一直盯着她的脸,瞧得她怪不好意思,问他看什么,却听他取笑道:“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今日乖乖躲在里谁也别见,不然要吓坏人。”
顾南风了脸,突然回想起顾芳芳的话,那言语仿佛一利刺,扎在里,平日了看不见,一触仍是疼得厉害。“很丑吧…………”
李慕不答,待穿戴完毕,才弯下腰来,捏起顾南风因怀孕而十分圆润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番,装模作样说:“看来看去,果然还是自己个的媳妇儿最可心,千万要好好藏着,随便让人瞧了去,怕是要起兵来抢顾美人。”说完,她还愣着,他便低头吻下去,当着一众娥太监,好不要脸,顾南风双颊烧得厉害,似有红云真真,绯色诱人,他便又去亲吻她绯红的面颊,笑说:“这羞赧的味道,如晨露一般清澈甘冽。”
顾南风恼羞成怒,一个劲推他,“快走快走。”
李慕无赖的很,又转过身来抱她,顾南风如今大着肚子,只能从身后环住,不依不饶,“不走,才不走,让那些个罗里吧嗦的死老头子都乖乖候着,古有诗人吟,南风徐徐春撩心,从此君王不早朝。朕今日留下来陪你好不好?倾国倾城核桃眼。”
“再胡说一会回来罚你跪搓板。”
“能生气就好。”李慕嘿嘿地笑,在她脸上狠狠地响亮地吧唧亲一口,“朕去治国齐家平天下了,美人儿且对镜贴黄花,朕即刻凯旋。”
走时如一阵风。
凌晗来扶她用早饭,感叹道:“娘娘真是好福气,得陛下如此疼惜,真真羡煞旁人。”
“怎么?如何羡煞旁人?凌晗姐姐动春心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少爷公子?回头我去说说,一定让你嫁得风风光光,羡煞旁人。”
凌晗心里大约真是有了人,嘴上一个劲否认,眼神却是有故事的。
李慕直到下午才回,恰巧遇到顾南风听琴,感叹自家老婆终于开窍,学着品味音律,心中甚为欣慰,走进了才发觉,顾南风早已经睡过去,倒是那琴师弹得陶醉。
方坐下,她便醒了,他自觉往后坐,成她靠背。“太阳打西边出来,你怎么想起听琴了?”
顾南风懒懒的,半躺在他身上,琴师奏的都是传世名曲,听说是失传多年的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