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稳稳地行了三四日,天将近黄昏时,游船终于靠岸。
四人下了船,待无情坐上轮椅,含烟问道:“无情,我们现在去哪里?”
无情仰望天边,昏黄的暖光只剩下一道光线:“天色已晚,先回宜城别院。”
“凌公子,既然已经……”
凌风吟看向无情,折扇置于前,却是温和无害地对含烟道:“既然时辰不早,在下身无分文,如今仆从也不在身边,只能麻烦含烟姑娘了,含烟姑娘心思如此细腻,顾虑周全,希望含烟姑娘不嫌在下叨扰。”说罢便是一揖,让含烟挑不出缝隙。
含烟一怔,本想既然已经到了宜城,凌风吟也会回自己的别院,不用他们再相送了,应该要告辞了,哪知会是这样一番答复,这已经不算是送一程的问题了。
堂堂一国之王,居然能如此,含烟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这身无分文一说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这凌王身上,随便一样饰物都是价值不菲,且看手中那柄金丝描边的黑色折扇,以墨玉为骨,一身黑色锦衣,做工细,质地柔软,哎,这便是所谓的身无分文。
不过既然如此说定,四人自然一起回去。
华贵优雅的凌王,为报答谢意,亲自催动轮椅。两人一坐一站,羡煞了过路之人,含烟与别夜并肩而行,走在两人之后,兀自思索,细细观察,也没从那两张俊容上看出个什么。这一黑一白,端的是顺其自然,旁若无人。
在宜城平平静静地过了一夜,次日,四人便出发前往云城了。
从洺江至宜城再到云城,凌风吟一直跟在无情旁边,仿似没有离开的意思,纵然是同去云城,但一国之王却如此行事,难免让人怀疑。
自从那次不算偶然的偶然相遇以来,至少含烟是这么认为的,凌王似乎变得更加神秘莫测,虽然还是那一张俊颜,还是那温和的笑容,只是,凌王会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看向无情,纵然只是瞬间,却让人难以招架,仿佛能看透一切一般。
那幅度不曾变过的笑容后面,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无情倒是毫不在意,可怜她胆战心惊的就怕凌王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虽然撇开一切而谈,这凌王是无可挑剔的,但是就因为一切不能抛开,所以就不得不日日担心。
虽然她这次脱险多亏了凌王,只是,凌王与无情似乎也没有熟悉到要一直相伴到云城的程度吧。
而这凌王,似乎仍旧是温文尔雅,雍雅绝伦,哪怕言行之间也没有什么冒犯之处,但总觉得与上次相比,有些得寸进尺,至少,含烟心里正这么嘀咕着。
含烟有时候觉得凌风吟在故意为之,但找不出任何的不妥。
含烟心里明白,只要对方不做过分的事情,无情的回答都是“随便”,凌王似乎明显把握住这点,所以,每次开口凌王都是看向无情,却是问着她。
简陋较小的马车之中,无情躺着歇息,凌风吟闭目修养,如此过了一日,两人竟然没有说过一句话,含烟好奇越胜。
晚上,因走捷径未赶上客栈,四人在野外露宿一夜,无情独睡马车,凌风吟寻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含烟躺在别夜的膝上坐在篝火旁边取暖。
如是一夜,次日,马车之中,含烟托着两腮揣摩,眼神飘来飘去,不论远看近看横看侧看,这两人都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因着三人的沉默,马车里面寂静异常,因而马蹄声就显得单调枯燥。
凌风吟忽然睁开双眸,含烟来不及收回视线,尴尬一笑,凌风吟若无其事地回以一笑,继而转头看向榻上之人:“无……”
“嘘!”含烟竖起手指放在唇边,轻声道,“不要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