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赵凤声又被拴住了双手,大概是小指粗细的铁链,一环扣一环,那头深深嵌在墙壁中,一头拷住了赵凤声手腕,长度大概在一米左右。他用出吃奶的力气,试了试铁链牢固程度,结果铁链纹丝不动,好像天生和墙壁浑然一体。赵凤声敲打着不知什么材质的墙面,触感跟铁疙瘩差不了多少,看来想要挣脱束缚,无疑是难如登天。
最后一点侥幸心理破灭,赵凤声靠住冰冷墙面,摸索了一下裤兜,还好,打火机和香烟全在里面,估计是黎桨觉得一个打火机翻不出什么浪花,就不再克扣他的精神食粮。
想想也是,这么粗的铁链子,一百个打火机都没个鸟用,唯一的用途是给赵凤声创造出自焚条件。假如他想自杀,咬舌自尽或者是撞墙都是不错选择,自己把自己烧死?傻子都能分清哪种死法比较痛快。况且暗房里没有木质物品,给翟红兴造成财产损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自己哪怕烧成焦炭,也就是一盆水和一簸箕的事。
赵凤声用幸免遇难的右手掏出香烟和火机,碍于左手被拷在那里,铁链的长度也无法随心所欲,只能先是抽出一根烟,放下烟盒,再拿打火机点燃,弯下腰急忙用嘴巴叼起烟头,使劲吧嗒几口,防止香烟自己熄灭。
十五瓦的灯泡异常昏暗,照在赵凤声五颜六色的脸上,平添几分恐怖味道,尤其是鼓胀的左脸,淤肿还未消散,额角隆成大包,上面渗出血丝,眼睛周围遍布乌青,本来就不大的心灵窗口眯成一条缝,一幅能把人吓出心脏病的恶鬼相。
所幸受伤的部位只是皮肉破损,骨骼和经络到没有大碍,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调整到一个舒服坐姿,赵凤声开始猜测起翟红兴将自己囚禁的原始用意。
那位江湖大佬本可以干掉自己以绝后患,为何要留一条小命?要挟钱家?忌惮李家?还是姓翟的改邪归正,不敢沾染人命官司?按照自己做出的行为推断,翟红兴没理由不下死手。
赵凤声越想越觉得云山雾罩。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反正只要自己活着,就依然有存活的希望。
赵凤声有着悲观主义者的谨慎,又有着乐天派的无所畏惧,既然事情无法挽回,干脆不去想,反正自己烂命一条,能活到二十多年,相当于捡了大便宜,不亏。
大概一个多小时,入口处传来动静,赵凤声默然注视着去而复返的黎桨,神色无动于衷。
黎桨挂着诡异的笑容,步伐沉稳,手里拎着一个硕大塑料袋,往赵凤声面前一丢,“翟爷待人宽厚,没有虐待别人的习惯,这里有食物,烟,水,还有卫生纸和塑料袋,能满足你日常所需。”
赵凤声随意翻看塑料袋,抽出一条中华,赞叹道:“不愧是翟董事长,对待俘虏也这么优厚,人家的断头饭只不过是一顿大鱼大肉,翟爷阔气,连香烟都送,假如再送个嫩模过来嘘寒问暖,老子都不想出去了。要不你跟翟爷说说情,问他还收不收小弟,我这一百多斤胃口不大,平时能对付三五条大汉,考虑一下,给个机会呗。”
“后悔了?”
黎桨听到他带有求饶的言辞,微微一笑,也不嫌脏,并排跟他坐到一处,“在我没有摸透你的作风之前,你说出这种话,或许我会信以为真,可研究完你的资料之后,才清楚你赵疯子什么都怕,唯独不怕死,说这种话,我觉得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赵凤声悻悻然摸着鼻子,望着黎桨扁平的五官,感慨道猴精猴精的出处,指着一大袋子物品,咧嘴笑道:“按照食物和水的数量判断,我还有三五天寿命?”
“死与不死,杀与不杀,全在你个人的功参造化。”黎桨神秘笑道。
“你一个外国小黑猴,就别跟我咬文嚼字了,不看我师傅是干啥的。老子十七岁就号称桃园街小半仙,深得佛家道家儒家墨家精髓,招牌传遍五街七区,谁家鸡被狗叼走了,自行车丢了,老娘们月经不调了,全来找我答疑解惑。给我玩机锋?省省吧你。”赵凤声一脸鄙夷道。
“看来你的经历还挺丰富,不像我,一辈子都在死亡线上挣扎,活的猪狗不如。”黎桨感叹道。
“还是位有故事的高人?说来听听,我这人最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对手的痛苦之上,你揍了我,我嘲笑你几句,倒也算两不相欠。”赵凤声浮现出标志性的欠揍表情。
黎桨勾了勾嘴角,毫不在意,手指伸进袖口摩挲,轻声道:“我是位孤儿,从记事起就在督达身边长大,到了六岁,他把我带到一个叫做d堡的地方,那里关押着几十名儿童,同龄孩子生活在一起,有说有笑,还有食物和干净的水,看起来就像是你们这里的幼儿园或者小学,一下子,似乎来到了最美的天堂。可是过了不久,好日子终于结束,我们人生的第一堂课是观看杀鸡,教官用双手扯断了公鸡的脖子,鲜血喷溅了一地,至今我都记得那只公鸡对待死亡时的眼神,带着惊恐,茫然无措,仿佛在对这个世界发出怒吼。一大帮孩子连哭带叫,吓得连续做了几天的噩梦,可这仅仅只是开胃菜而已。”
“第二堂课,杀猪,第三堂课,杀牛,死法极其残酷,教官一边砍掉它们皮肉,一边生起炭火享受美食。即便是成年人也无法忍受,更何况是一大帮孩子,由于害怕,有的孩子滋生出逃跑的念头,趁着夜色逃离城堡,但第二天,我们却看到了悬挂在房间里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