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美人落泪,更觉楚楚动人,不由便起身来到长宁身边,温声道:“砚郎新妇莫哭,三弟离家突然,祖母甚是忧心,又怎会不认你这个新妇,便是三弟不在家,父亲、母亲还有我……与你嫂嫂,怎能让你归家。”
长宁默默垂着头,微微向后闪了闪,也不看陆砥,转身拉着秦氏的手低声道:“祖母是长辈,心疼三郎我自是理解,只是祖母刚刚的话若是传出去,恰被有心人说到圣上面前,岂不是让圣上误会定国公府对他所赐这桩婚事怨愤,又对战事态度消极?父亲定也是晓得的,边关战事,一半赖以朝中粮草、战资调度,若是圣上真因此对三郎有何误会……”说着眼泪再次盈盈欲落,秦氏见状伸手将长宁搂进怀中,低声道:“好孩子,为娘知晓你的一片心。”
陆汝风浑身一紧,他虽平庸,却也知晓圣上之心最难揣测,莫要看三儿是圣上自幼的伴读,情分说起来比一般人重些,可若是真引起圣上猜忌疑心,只怕此时的恩宠都成了他日的祸端!想到此,他浑身一紧,连忙转身看向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此时脸上颜色甚是精彩,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她原本就不喜这桩婚事,只因长宁家世出众,又是圣上赐婚,生生的压了滕氏一头,前日铺晒妆奁,更是将滕氏压到底了。
今日又见她样貌出众,仪态端方,在看到一旁坐着的滕氏,便是努力拿出世子夫人的气势,也被比了下去,心中便多了些气愤,出口便想给长宁一个下马威。却不想,这新妇居然毫无尊卑长幼,拿着赐婚圣旨便让自己哑口无言,此时更是骑虎难下。
见陆汝风看向自己,竟是希望自己先向这个顶嘴的新妇赔礼一般的意思,更是火冒三丈。自从老国公逝世之后,她便是这个国公府中说一不二的存在,此刻又怎么会愿意向长宁这个刚进门的小娘子低头。
“巧舌如簧,危言耸听,实乃乱家之祸,今日便是你不入宫,老身都要亲自入宫请圣上做主让我陆家休了你!”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长宁从秦氏怀中抬起头,定定的看了老夫人一眼,没有多话,只是淡淡道:“既如此,那也请恕我无礼了,婚姻结两姓之好,既然陆老夫人如此这般看不上我舒家,那便罢了。”说罢曲身向陆汝风与秦氏行了礼,转身就向堂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阿珍,着人回舒家,就说定国公府觉我不堪相配,请家中父母兄长立刻前来,与陆老夫人一起进宫面圣,消了这桩婚事吧。”
陆汝风闻言心中大急,连忙起身道:“砚郎新妇留步……”说着便给一旁坐着的滕氏使眼色,欲让她将人拦住。然而滕氏此刻心中却暗暗欣喜,恨不得这桩婚事真的就此作罢,又怎会如陆汝风所愿,只是垂着头假装害怕。
“三郎新妇请留步。”陆砥突然出来,拦在长宁面前,一双眼睛死盯着她此刻有些气怒的花颜,不由再度看愣了,只觉得美人一切都是美的,便是如此气怒的样子也带着说不出的味道。
长宁被他的目光看的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引兰立刻上前拦在长宁身前,见眼前的芙蓉面换了一张,陆砥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神,连忙笑道:“弟妇便是要走,也该听听父亲说些什么。”
陆汝风见长子将人拦下,松了一口气。他是无能,可却有两大优点,一是甚有自知之明,二是看得清形势。舒相乃是朝中实权派人物,能与舒相结亲,对定国公府来讲,不亚于是天降馅饼的好事。
别看他们这些公、候勋贵,圣上其实早已不待见他们,去年年前,圣上直斥昌盛候内帷不修,宗奴欺人等十几项罪状,奏本直接当着百官的面砸到快八十的昌盛候头上,当场夺爵削民。年都没过完,昌盛候一家便被禁卫从侯府赶了出来,昌盛候惨的连年都没有过完就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