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先生看起来有点为难,但是这么快就能将空置的房屋重新租出去倒也省了他不少功夫,沉吟片刻后,他很快做出了决定。
“好,一会我把合同拿来你看一下。”他挥挥手叫那些工人重新把东西再搬回去。
大件的还好说,约莫能知道应该是放在哪里的,但那些小玩意就不太好打理了。工人们犯了难,周鹤青就说:“没关系,我自己来。”又千恩万谢地送走了那些人。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时,那种违和感,被人闯入自己领地的不悦才突显出来。
地板被踩得乱七八糟的,餐桌上的花瓶歪倒在一旁,碎了的干花洒得到处都是,书籍和光碟被胡乱地塞进一个纸箱子里,这些都是闪亮喜欢的东西。毛绒玩具熊可怜巴巴地歪倒在一旁,周鹤青走过去将它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将它摆坐在沙发上,代替徐闪亮围观他整理房间。
以前就是这样,他走到哪里徐闪亮就跟到哪里,为了不妨碍他的工作,就像个连体婴儿一样抱在他身后。切菜做饭的时候要贴着,拖地擦桌子要搂着,即便是他在看书学习,那也得坐在大腿上缩进他怀里。但凡说他两句懒,他就笑眯眯地看着你,一点儿也不讲客气。
周鹤青叹了口气,坐在小熊旁边摸了摸它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整理那些纸箱子。书放一堆,游戏碟放另一堆,衣服抖开叠整齐,毛绒玩具要归类。他每拿起一件玩意,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徐闪亮的音容笑貌。回忆几近将他淹没,他想,这样不行,又站起来拿过拖把开始拖地。
哦,是了,以前他拖地的时候,徐闪亮最喜欢蹲在拖把上让他拖着走,嘴里发出怪叫,说些他听不懂的话,要多中二有多中二。
周鹤青把拖把往地上一扔,这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他负气般地坐在沙发上发呆,想把脑海里的一切东西全部都排空出去。他以为自己能控制住的,不去想他不去念他,和和平平分手,从此天各一方,可是没办法啊,感性战胜了理性。头脑一热续租了公寓不说,等看到这些充满了回忆的物件,他才知道什么叫入骨相思。
想他。
特别特别想他。
思念刻进骨子里,他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起来,关节酸且涨,心里也一抽一抽地绞痛起来。他开始想,徐闪亮怎么能这么狠心,口口声声说最喜欢自己,一转身就跑没影了。起码自己还会舍不得,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来见他一面。但更多的,是怨恨自己。
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痛恨自己的道貌岸然,痛恨自己的贪得无厌。
我错了,你回来,我后悔了。
什么狗屁你值得更好的,我就是最好的。
他心里涨得发痛,揉了好一会,才吐出一口浊气。他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各种物品,上面或多或少沾染了点徐闪亮的气息,他想,有的人真的是贱骨头啊,非得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他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一面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合同效力,继而心安理得地享受徐闪亮带给他的便利与关爱,一面又懦弱地不敢去回应闪亮的感情。他还曾告诫自己,这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他究竟何德何能,得到徐闪亮这一颗满腔赤诚的赤子之心。
可如今这心的主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才感到失落、痛苦。他想用尽一切办法让徐闪亮回来,可这世上,哪会有这样的好事?
他不大想睡在卧室,那里面太狭小,太静谧,没了徐闪亮的身影,却到处都是徐闪亮的气息。他连踏进去一步的勇气都没有,那气味令他焦虑令他惶恐,觉得胸腔里沉甸甸的,无法呼吸。他便拖出条薄毯来,囫囵裹在身上躺在客厅沙发上睡去了。
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不管他打他骂他,都得搂在怀里细细地去哄。
隔天早上,周鹤青就去了学校,他记得当初代课的时候,花名册上是留了闪亮那几个狐朋狗友的电话号码的。进办公室的时候,周鹤青的心一直在砰砰乱跳,一是怕被人发现的紧张,一是腾升出能知道徐闪亮下落的希望。他做贼般从名册里抽出那张纸条,飞快地拍下来又塞回去,才一路慌慌张张的去领自己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段海和赵东都说不知道。
黄问羽一开始以为是骚扰电话,正准备胡搅蛮缠一番,一听是周鹤青的声音,再听周鹤青问徐闪亮在哪里,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周鹤青看着陷入黑屏的手机,摸摸下巴,觉得有戏。
61.
要堵黄问羽其实不是什么难题,放了暑假,他大半时间都会去打工,夜里在酒吧当服务生,白天在家里睡觉,或者教教邻居家小孩外语就当赚外快了。夏季炎热,正是年轻男女们散发荷尔蒙的好时机,一晚上黄问羽端酒都端得胳膊酸,当然也赚得盆满钵满,有时候被客人摸两把屁|股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只要能赚钱,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鹤青不是没去酒吧堵过他,他刚一走过去,黄问羽就开始怪叫,然后那几个膘肥体壮的保安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当问题顾客给“请”了出去。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次数多了,那几个保安每次见了他就虎视眈眈,生怕他在里面闹事。
周鹤青也不是没在酒吧外面等过,可一直等到酒吧打烊,都不见黄问羽从正门出来,再去一问,才知道这家伙每次下班都是从后门跑了。酒吧不成,周鹤青就找机会要到了黄问羽家的地址。他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