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暗暗点头,抬脚迈进门槛。进了门才发现这大厅里真是人满为患,八仙桌、长条凳,一桌挨着一桌,简直就快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成德皱了下眉,他两辈子都喜静,这种市井烟火气儿倒有些不愿沾染。正想吩咐家丁去请自己姑姑和嘉懿下来,肩膀便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
“诶?这么巧,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见你!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玄烨带笑的声音传入耳来,到弄得成德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忙敛了情绪,抱拳道:“不知黄兄也在,失敬失敬!”
“嗨,成德何必多礼,你我既然在此相遇,就冲这份心有灵犀,咱们今儿个也得好好喝他两盅!”玄烨豪迈地大手一挥,也不问成德愿不愿意,拉起人直奔二楼雅间。成德推却不过,只得由着他。成德不知道,此刻玄烨心里可是为他刚刚叫得那声‘黄兄’暗暗欣喜不已呢。
惠芷和嘉懿都是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不便见玄烨,故此几人便分了两间雅间。惠芷和嘉懿听说成德平安回来了,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总算有了看景论灯的兴致。
且说,玄烨拉着成德坐进雅间,那双眼睛便一刻也舍不得自成德身上移开,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玄烨边对成德劝酒边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才能从这人口中套出蛛丝马迹。最好是能把他灌醉来个酒后吐真言,不过看成德喝了如此多杯依然镇定自若的样子,这个计划似乎实行起来有些难度。
成德大概能猜到玄烨此刻的心思,但他却不准备和玄烨相认,故而每每玄烨要将话题引到当今天子身上时,成德总是巧妙地避过不谈。
两人本都是豁达之人,再加上成德两世伴君,这一世又与玄烨儿时相遇,对玄烨所问应对自如不说,在聊天之时总不自觉便带出了一丝亲切之意,致使玄烨觉得与成德说话真是身心舒畅轻松惬意极了。
两人聊着聊着,玄烨突然道:“容若,这九年间你可曾想过我?”
“嗯……”成德一惊,忙改口道:“黄兄所说的容若到底是何人?我听黄兄今日已不止一次提起了他!”
玄烨紧盯着他,自然将他那一丝错愕尽收眼底,心下对自己的猜测更加确定,可见他死不认账,心中便有些气闷,却也只能笑笑,叹道:“此人乃是我今生唯一的挚友,只因幼时的一些变故离我儿去,害我整整找了他九年,今儿个初见你时便错把你当成了他,不过,你和我那挚友长得可真是像呢!”玄烨此话不假,这九年间尤其是登基之后,他可没少派人去盛京打听成姓人家,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是,是吗?”成德有些尴尬,片刻,才强笑道:“既然他不故情义,离你而去,这样的人便不配做你的朋友,公子何不将他忘了,这样苦苦寻找又是何必?”
“忘了?”玄烨声调忽然拔高,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成德,道:“你这么说,难道换成是你,你竟能做到干干净净地相忘?”
成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躲过玄烨犀利的目光,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幕已渐渐暗了下来,成德正不知如何回答,就听见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的荔轩,肚子响了一声。
这一声简直响得惊天动地,玄烨也听到了,一时间雅间里那眼看就要冻结的气氛全被这一声巨响给冲垮了。
荔轩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地耷拉下脑袋,不敢看玄烨难看到家的脸色。
成德却笑了笑,对玄烨道:“今儿个和黄兄聊得痛快,若黄兄不弃,咱们改日再约!天色不早了,请恕成德先行一步。这杯酒全当赔罪了!”他不给玄烨说话的机会,端起酒杯昂头便喝了个干净。
玄烨有些恼火地看着他潇洒离开,什么叫改日再约?你倒是说个再约的时间再走啊?!这般落荒而逃的样子到底是做给谁看?我就那么让你讨厌么?!玄烨气得一拍筷子,指着荔轩喝道:“还不过来!这桌子酒菜都赏你了,限你一刻之内全部吃光!别跪了,赶紧的,这事没完!”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灯市口大街上的舞狮队也正式出动,再加上满街的花灯炫目耀眼,真是好一派繁华盛景。
成德接了惠芷和嘉懿出了柳泉居,几人便不紧不慢地逛了起来。
嘉懿小孩心性,对成德把她和姑姑凉了一下午很是不满,这会儿正缠着成德要补偿,“哥,你太不像话了!额娘明明是让你陪我和姑姑出来玩儿的,你倒好,竟然跑去和什么黄公子喝酒,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人家还什么都玩儿呢!真是的!我不管,反正你今儿个得陪我去参加灯谜大赛,不然我就去额娘面前告你的状,哼!!”
成德无奈,只好哄起小姑娘来,可嘉懿铁了心得不买帐,最终成德没了办法,求助般看向惠芷。
惠芷早被他们俩个逗得暗笑不止,可她也对灯谜大赛很感兴趣,这会儿见成德看过来,边忍笑边道:“你看我也没有用,我也是被你凉了一下晌儿的人,我看你呀还是乖乖顺着嘉懿吧,不然,我这做姑姑的可也不会放过你!”
成德没辙了,只好认命地带着两位大小姐去参加灯谜大赛。
在他们身后大概三十步远处,荔轩一边揉着鼓鼓的肚子一边纳闷儿地问玄烨,“皇上,您要是想叫那个成德陪您聊天,下道旨意不就成了吗?咱们中午那会儿就这么跟了他一回,这会儿干嘛还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跟着他们啊?”
老子这么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