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也太暗,而且……多少有些心虚,所以不由自主闭起了双眼,仅仅凭借触感去描摹一副熟悉的美人图。薄唇的曲线,耳根到下颌的弧度,使性子时会微微皱起的挺直鼻梁,以及最是能慑人魂魄的,双目的轮廓……看不见练儿此时的神情,也不敢去猜测她会作何想法,只听得到耳畔那道呼吸一点点急促沉重了起来,最后随着短促而不明情绪地一声哼,身子被猛地推开又压低,上下就颠倒过来。
其实这一刻比起给她,更渴望要了她,只是给与要都不过是交付情感的一种方式,所以也并不曾真正反抗什么,挑起了火焰自然有去承受灼热的觉悟。
练儿的动作有些急,她向来算不得是什么温文尔雅派,不过在这档事上急到近乎浮躁却已很久没有了,当最初几次被急躁的动作弄得不适时还并未往心里去,只道是她毫无准备之下被挑起火的一种反应,或者还掺有情绪上的某种发泄……不太介意以这种方式去承受她的情绪,甚至这可能就是自己下意识里撩拨她的一个原因,练儿并非心思深重之辈,偶尔闹闹别扭,若能成功引出她情绪释放,接下去就好办许多。
比起节制比起忍耐,也许释放本性才是更好更轻松,无论是对她而言,还是对我而言。
抱着这一模糊念头,选择放开自己坦然接纳着一切,除去稍稍放肆了些,其实与平时这种时刻也无甚太大区别,包容接纳已成了自己对她的一种常态,从小就是理所当然的。
真正察觉到有异,是缘于无意中的一瞥。
亲近她时阖上的双目之后几乎没怎么睁开过,黑暗好像确实也不需要睁眼,即使偶尔不自觉张开点缝隙,迷蒙的视线中也只有模糊晃动的剪影而已——因这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没能瞧真切练儿的神情,似乎也没必要特意去瞧。
直至体内又一次因急躁的动作略感不适,才闷哼一声下意识瞥过去了一眼。彼时正是热度攀升的时候,呼吸早已凌乱,再是咬唇也无法彻底抑住喉间发出的呜咽声,闷哼夹杂其中微不足道,是以那攻城略地者并未察觉什么,我也并未打算抱怨什么。
只是月光不知何时换了角度,以至于这一瞥,正好能瞧清身上之人此刻的神情。
因为用手背挡住了眼的关系,练儿并不知我在偷眼瞧她,却好似有一刹彼此对了上目光般,那是因为她在瞧我。这本没什么,她有这习惯,越是临近那一刻视线就越是盯紧不放,仿佛要将人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
只是一瞥间却蓦地惊觉有异,或者说惊觉有不同,那道一如既往锁定着人的视线中,分明少了些什么。
太熟悉,所以觉察到的不同感也尤为强烈,记忆中的视线总是专注灼热兴致勃勃的,那是一种能令人羞赧的逼视。可此刻再是蹙眉偷看,却仍旧找不到这些存在。练儿的目光是专注的,可并不带多少沉溺之色,甚至不染多少情绪,她的眼眸清亮,略乱的呼吸只是因为手中动作使然,而那居高临下的目光与其说是注视,倒不如说是一种审视。
审视一词,意味着理智冷静不带多少感qíng_sè彩。大多情况下自己欣赏这样的目光,但出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时候练儿的身上,就简直要令人惶恐起来。
难以冷静镇定,原本将自身毫无保留的给予所爱之人时就是一种最无防备的姿态,没有在这种姿态下迎来这目光的准备,攀升中的体温迅速冷却,随之难以言喻的耻感不受控地紧缚住了心!那是与羞涩无关的耻,虽然仅仅只有一瞬,但这个人的动作配上那不带多少沉溺之色的目光,令自己实在觉得此刻的自身有些……不堪。
不堪,惶恐,因这一幕确实不似相爱之人情到深处的欢好……莫非对练儿而言,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诸如此类的念头犹如毒蛇般缠绕上来,心中大乱,只想着快些结束,结束掉一切,别让心中尴尬更甚!
所以当时不由自主做的,只是抬臂遮住神情,然后收紧身子演了一出假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