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王习惯性怼他:“啧,会汇报行程了。”
十束白:“有病。”
才拉开一瞬的纸门立马砰地被摔了回来,余音绕梁。
把周防尊丢在独立房间里的少年一开始还有些怒气冲冲的架势,步伐加快,自黑暗中行过,脸色也不免罩上黯淡的灰色。可是,他才走出一段距离,复又冷静下来,觉得自己这郁气来得莫名其妙,很不可理喻。
平日里的他很少有这么多情绪波动,一到了这儿,好像什么乱七八糟酸甜苦辣的东西全都往心头塞,嘴里尝到的却全是苦味儿。
十束白深呼吸了几回,感觉情绪差不多平复了,步子也慢了下来。
他之前只顾着“出去走走”,本来想去之前看到过的院子透透气,但一时憋闷没注意反向,竟是不知不觉往宅子深处走了。旗木宅有那么大的空间,他停下,像是被关在由纸门围成的迷宫的某个角落,这么混乱,连回去的路也……
——找不到……吗?
——不。
又是这种突然而来的感觉。
他站在这儿,向沟壑一般的走廊深处望去,脑中便隐隐地出现了某些奇怪的画面。仿佛他知道每一个房间都代表着什么,他知道这里所有迷雾般的道路都通向哪里,甚至,他还能知道——
十束白鬼斧神差地拉开了某一扇门。
这似乎是曾经属于某一个人的卧房。
或者,连“曾经”的痕迹从明眼上都看不大出来。因为,这间卧房与十束白之前所看到过的这里任何一个房间都不一样,那些房间虽然也有人偶尔过来打扫,但角落里或多或少都有灰尘。可是这里不一样,阳光恰好能从没关严的窗外透进来,将铺得无比整齐的被子染上暖洋洋的温度,摆着相框的柜子顶端一尘不染,仿佛这卧室的主人只离开了一小会儿,他一直都在。
可十束白仍是知道,那个“他”早已经不在了。
他的眼睑微垂,沉默地跨过很低的门槛,没去多看卧房中其他的布置,而是直接走到榻榻米旁边的柜子前,拿起了那两个相框。
几十年前的照片还是彩色,能将那时多么绚烂的色彩全都一点不剩地保留下来。
有一张的主角属于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黑发,蓝眼,对着镜头露齿一笑,同时还大大咧咧地一手按了一个小鬼的脑袋,把那俩明显堵着气的小鬼弄得互相瞪眼。
另外一张照片则是在木叶名胜火影岩前遥遥拍的,还是那个黑发的少年,不过他身边的人却是换了一个,他便和那个金发碧眼比他笑得还要闪亮的青年乐呵呵地勾肩搭背。
每张老照片的主角都在笑,笑容时隔多年也未曾褪色,从清澈的眼眸,从灵魂深处透露出来的光亮,让十束白不禁产生了类似羡慕,又类似怜悯的情绪。
他为何会羡慕,为何会怜悯?
又为何会觉得,照片里的金发青年像是在自己晦暗的目光中活了过来:他搂过黑发少年的肩头,没过多久就把手放下了,再看向镜头所在之时,他挥了挥手,像是在跟镜头后面的人打招呼,同时维持着灿烂的笑容,张口说——
……
“老爸拜托我带的话,总算能够帮他带到了。”
火影——年轻的那个——嗟叹了一声,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他的老师旗木卡卡西家里面向挺远的长廊边儿,正好也是十束白身旁。
“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过,我可是一点——一点也不敢忘,忘记的话老爸一定会揍死我的。”
漩涡鸣人笑着说。
他的话音满是感慨,透着深深的回忆,在夕阳西下的情景之中倒是显得十分地恰当。然而,十束白的回应却一点儿没顺应如此温馨的气氛。
“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他平静地反问。
“就那么确定需要带话的对象就是一个从未踏足于此的过客,为了满足自己没有实现的缺憾,自说自话地将陌生的负担压给无辜的人?”
说实话,十束白的语气很不客气,或许还掺杂了自己都未曾感觉到的愤懑。可是,被他针对的男人仅仅是将之前的笑容收敛,只剩浅浅的稍许还挂在唇边,转头望向漫天彩色的晚霞。
“没错,我之前也有同样的困惑,甚至觉得干脆忘了这件事别传话算了。可是谁让老爸他说得那么肯定,自信得我都没办法找借口拒绝呢——真的不听听吗?”
“……说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句了。”
“哈哈,抱歉啦。”
传话的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再度将视线转回。
他的眼睛真的很蓝,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仿佛在纯洁无暇的色彩里,能够传递出最深远的意义。
“老爸他,波风水门留下的最后的话是——”
【没有在死者的世界见到你,对我来说,这是一件能让我欣慰的好事,又是一件不能让我释怀的坏事,不过总的来说,好事总比坏事来得要好,哈哈。】【如果可以——在我无法参与到你的人生的未来,务必,照顾好自己。】纵使再不甘心,夕阳仍是沉重地跌落地平线之下。光影交替,响起最初的夜的奏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