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皇此前并未说过会带宫中巫医为西伯侯看诊,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着,可不叫那些知道姬昌装病的人惊慌失措?还是那个姜子牙最是沉稳,只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个口诀,将自己在朝歌收服的五个妖怪召唤了过来,叫他们去s_ao扰御七,使她双眼蒙蔽,手脚失去力道,给姬昌把出了一个五痨七伤命不久矣的重脉来!
这御七暗暗捏了姬昌脉门,一时惊讶,暗道这姬昌莫非真的病了不成?却又不肯轻易相信了他去,因此依旧手指按在西伯侯脉搏之上,须臾时间便察觉这人的脉搏着实奇怪,寻常人得了这脉络恐怕早就死了,于是心下安定知道其中一定有诈,也不揭破,只摇摇头站了起来,劝慰了一旁哭哭啼啼的西伯侯夫人一番,而后便拎起药箱走了出去。
却是在临行之前,在伯邑考的手腕上轻轻地敲了一下示意他姬昌并无大碍。
伯邑考原本见到御七神态还以为父亲真的命不久矣,一时间紧张、愧疚、哀痛等等情绪齐齐聚拢在心头,叫他险些落下泪来,却是在得到暗示后,整个人都不由得一怔,顿时所有情绪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一味自嘲的苦涩嚼在口中,万般不能吞咽入喉。
如此心境下,伯邑考不想继续留下,只想和御七立即离开。不想御七却特意吩咐他呆在此处,说他的琴声或许可以安慰思念长子成疾的西伯侯。
那太姒听了这话,立即来到伯邑考面前,请他看在他们白发人送黑人的份上为西伯侯抚琴一曲。伯邑考没办法,只能应承下来,却是一曲弹奏得极不尽心,只一双眼睛恍恍惚惚地看着病床上声声呼唤自己的父亲。
却是一曲未了,伯邑考已觉忍无可忍,终于愤然站起身,一甩袖就要往外走去。那一直守候在床边的太姒见此连忙奔到伯邑考面前拦住他去路,不满地怒斥道:“公子当真无情,眼见老者失子病沉,竟也能这般漠视,连一支完整的曲子也不能弹奏完整吗?像你这样的人,何配‘琴师’之名,想我儿邑考……若他在世,莫说是侯爷这样的大圣人,就是自己的仇人也会动以恻隐之心,为他弹奏一曲……”
太姒说着说着,便想起了自己那个优秀的嫡长子,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水滴落,复又半转过身去连忙捏了袖角将泪水擦去。
伯邑考见自己母亲如此作态,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反而有一股愤怒从心底渐渐升起,那份被母亲生生养废的不甘终于抬起头来,叫他怒红了一双眼!他紧紧地咬紧了牙关,唯恐自己冲动之下撕破那层虚伪的亲情,质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那般对自己,难道姬发、姬鲜、姬旦……别个兄弟都是她的儿子,唯独他伯邑考这个长子偏偏不是吗?
那太姒常年伺候在姬昌身边,得他十分欢心,自然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之辈。只见她刚刚擦了眼泪回过头来,原还要说一些自己对嫡长子的思念、疼爱,哪知一抬头看到的便是儿子火红发怒的双眼,不由一愣,立即知道情况不妙!
太姒从没见过伯邑考有过这样的眼神,一时惊慌起来,却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她瞧着伯邑考这样分明已是知道身份早就被他们看破,不由得动怒起来,暗道果然是个祸胚,枉费自己养育他二十年,而今做了暴君禁脔令父母家族丢尽颜面也就罢了,而今竟还冷眼瞧着自己演戏,将自己这个母亲看成了一场笑话!
想那过往时候,太姒与伯邑考一贯是母慈子孝,太姒也习惯了伯邑考乖顺听话的模样,现下突然被他这样忤逆地瞧着,心头怪异非常,那一点点对这个儿子的愧疚转眼便化作愤怒,竟是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一下子将伯邑考脸上的面具摘了下去,随即另一只手也动上,要扇这不孝子一巴掌。
但伯邑考自幼学习武艺,哪里能被她一个手无缚j-i之力的女流扇到耳光?刚刚只因太过愤怒与未曾提防,才叫她摘了面具,现在想要打他,却是不能够!
只见伯邑考轻轻向后退了一步,而后猛然单膝跪在地上,不悲不喜地向太姒请安道:“儿臣拜见母亲。”
太姒正在气头上,如何受得了他这一拜?立即出声斥骂道:“我不用你跪,我也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儿子!”
伯邑考脸色一白,心下一痛,眼中红光反而渐渐淡去,最后归于淡漠与平静。就见他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太姒道:“母亲真要拒绝儿臣这一拜?”
太姒刚要铁齿回话,那床上的西伯侯忽然睁开眼睛,歪歪扭扭地侧过身来,将手伸向伯邑考道:“邑考……我可怜的孩子……是为父害了你啊……”
伯邑考闻言站起身来。太姒听到姬昌声音,立即转身扑到床边将他扶了起来。伯邑考便冷眼看着母亲哀婉地服侍在父亲身旁,却又被对方斥责了一句,最后也不敢反驳一语,全部化作委屈被对方斥退了出去。
待太姒离开,伯邑考才迈开脚步,走到不断呼唤自己的父亲身边,却只站在床边一步远处,便不肯再靠近。
西伯侯见他神情依旧冷漠,不由得捂住了胸口,老泪纵横,却是再也不拿眼去看伯邑考,而是哀哀凄凄地向他忏悔自己的过错,言说若不是自己这个父亲太无能,伯邑考身为西岐的世子,西伯侯的继承人,如何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那父亲为何不派人来朝歌,设法救儿臣回西岐?”伯邑考见姬昌哭得悲痛,心下也是一团乱麻,痛苦悲愤,完全不能明白自己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