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病情令京城的局势空前紧张起来,
他昏厥得十分突然,当时他正在拟定传位的诏书,明黄色的绫锦铺展在案前,玉玺也拿出来,只等着写完之后,盖上红印,岂国的福兮祸兮即落定。12﹥3d╬i点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朕登基二十年有余,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予凉德之所致也。今朕大限之日将至,遂传位于……他写着写着,突然心里一梗,他咬着牙,继续落笔,然而只画了一横,整个人就轰然倒下,随即就是一阵兵荒马乱,于此同时,那份未完成的诏书也被人悄悄收走并送到皇后娘娘的手中。
皇后忍着突突的心跳,展开诏书,一字一句看完上面的字……最终,落在最后那一横上,太子的“太”字有一横,二皇子的“二”字也有一横,别的成千上万的字都有一横……
她两眼盯着那一横,足足一炷香时间,目光也越来越凌厉,越来越狠绝。夫妻一场,她对皇上的字非常了解,那一横太靠上,绝对不可能是太子的“太”字,也就是说,她的夫君最终还是辜负了她们娘儿俩,另选他人继承这个江山。
幸好,幸好……幸好没写完,幸好落到了我手里……皇后闭上眼睛,再睁开,眼里又是波澜无惊。她拿起一旁的金剪子,正要把诏书剪烂然后烧掉,把诏书暗暗渡过来的大/内总/管于公公赶紧开口劝她稍安勿躁,“娘娘,皇上的情况还说不准,诏书还是留着为妙,万一皇上醒了,再想找这份诏书,咱也要有东西给他不是……”皇上写诏书的时候,就他和一个小太监在场,小太监已经被他处理,知情人只剩下他,皇上醒不过来还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是醒了,问起诏书,他拿不出来,到时候可就不是掉脑袋这么简单了。
皇后闻言,淡淡地说,“那就让他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咔擦咔擦咔擦,金剪子将明黄色的绫锦剪成一片片,飘落在地上,仿佛一朵朵金色的花。
皇上陷入昏迷之中,太子监国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只等皇上咽气,就能顺理成章地披上龙袍,坐上龙椅,正式执掌江山。太子宋毓敏生性懦弱,他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好,他也并不想当皇帝,但他逆来顺受惯了,母后叫他作什么他就做什么,不曾忤逆。
误以为皇上意属二皇子,也就是齐王宋毓彻继位,皇后更是容不得他,本来要趁护国寺一案做文章,恰好他又无诏离开封地,数罪并罚,不能直接砍了也能扔进天牢再伺机动手,哪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太后横插一杠,计划胎死腹中。
齐王早有回京的打算,除了日后行事更加便宜,也是想看看自己有无成为正统的可能,但他父皇的病情急转极下,始料未及。他留在宫里的人马经过多方钻营,也逐渐摸出一些事发当晚的情景,那份诏书成了至关重要的物件,事关他是正统继承,还是谋朝篡位。
极少数人知道那份诏书的存在,但他们都不知道那是一份没有写完的诏书,而且已经被剪碎并烧成灰。
拿了诏书的皇后迟迟没有拿出来,齐王觉得,诏书上写的绝对不可能是太子,凭皇后每次看到他都恨不得杀了他而后快的眼神,他认定诏书上写的一定是自己。
齐王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倘若能正统继承,他也犯不着抢,于是他一边调动兵马,一边摸查诏书的下落,于此同时,他还很关心他父皇的病情,希望他父皇能稍微醒一醒,好歹交代清楚再走。
皇后与齐王都以为,皇上心目中只有二选一,不是太子就二皇子,不是二皇子就是太子,事实上,那一横不是太子的“太”,也不是二皇子的“二”,而是五皇子的“五”。
在大局上,皇帝看得比皇后,比齐王都透彻,在他们忽略五皇子晋王的时候,他却知道晋王笼络了一批势力,虽然不足以与太子,与齐王相提并论,但也不可小觑。两家相斗未免无趣,不若三足鼎立。他本意是立下诏书,在隐藏在暗处的晋王推出来,让整个岂国陷入夺嫡的漩涡之中,但人算不如天算,临门一脚,他晕了,并且再也没能醒过来。
皇帝的病情牵动着无数人的心,个人生死,家族兴衰,国运走向在此一举,但消息毕竟只在统治阶层中流转,普通民众尚且还在为一日三餐而奔忙,庄户人家还在为头顶上一直压抑着没有离散的云层而烦扰,田里生怕没了日晒,田里的庄稼长得不好,他们可都指着田里的这点收成了,幸亏种下去的水稻还在拔节期,影响不大,再过个把月,稻子要抽穗、扬花、灌浆,这天再这样,那是要绝收的。
庄户人家的担忧正是乔岚此时的担忧,经过提前育种的水稻,现在已经进入抽穗期间,要是南方也这天气,丰收基本没什么指望,只求别颗粒无收的好,她还想着给姥爷,给爸爸带点粮食回去呢。
实在不行,就用银子买吧,反正银子在末世也不顶用。
乔岚正杵在护国寺的松柏院子里,四十五度角望天,兀自担忧着,封二抓着一只信鸽过来,告诉她,“少爷来函”。这时代,通讯多艰难啊,特别是这么敏感的事情,传来的信息弥足珍贵。
会不会写着齐王的布局,还是想告诉她,他们下一步打算,或是要她帮忙做什么?乔岚迫不及待地接过封二从信筒里抽出来的纸条,展开来一看,顿时一脸黑线,小小的纸条上写着“我一切安好勿忧”。这么重要的信鸽,只送来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