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不太关心梁艳芳。这次被虞孟梅提醒,她才仔仔细细观察梁艳芳,果然像虞孟梅所说,是一流的身段做工。
梁艳芳在台下时有几分妖娆风情,台上演起大家闺秀却颇为正气。曾荣上楼后不与兰贞见礼,兰贞强忍怒气,与曾荣婉言理论,念到“真正是岂有此理”这句时,梁艳芳微微起身舞一下水袖,优美不失俐落,暗合兰贞端庄中略带泼辣的性格。
无论虞孟梅和梁艳芳在台下怎么别苗头,到了台上,两人配合却是丝丝入扣。陈云笙看得入神。不管学戏演戏,她都是按照师父讲的动作和腔调,一板一眼地做,自己并不深想。这时认真看虞孟梅和梁艳芳台上做戏,她才明白原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转腔,都是有用意的。能在虞孟梅那么耀眼的光芒下唱出名头,梁艳芳果然也不是寻常之辈。
这时台上的虞孟梅借转身之机看了陈云笙一眼,见她在台边两眼发亮,显然看得十分专心。她心里对这姑娘更是喜欢。唱戏这事,除了天资悟性,还要勤勉、肯用心思。陈云笙一样都不缺。她放了心,便全情投入到角色上了。
梁艳芳对陈云笙这个新人的第一印象是嗓子不错,但是过于稚嫩,起初并不是很在意。可是演出时,虞孟梅不时看向陈云笙的举动,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两人搭档不少年头,她对虞孟梅算得上十分了解。虞孟梅唱戏一向专注。如此频频分心,只能说明她对这个小花旦非常看重。莫非这陈云笙有什么特别之处?
演完戏,虞孟梅也是先走向陈云笙。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是虞孟梅对她的态度温暖和煦,显见关系非同一般。等虞孟梅下去换装,陈云笙已经笑得一双圆眼睛都看不见了。梁艳芳瞧在眼里,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几天后,梁艳芳特地到剧院看日场。
她早知道这天陈云笙演的是折子戏《箍桶记》,本是想借机观察下这小姑娘的水准。不想到了后台,虞孟梅竟然也在。只见她抱胸站在台边,含笑看着在台上的陈云笙。
梁艳芳止步,目光复杂地看着虞孟梅的背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虞孟梅察觉到背后有人,转过身来。看见梁艳芳,她似乎有些惊奇,抬了下眉毛,却没有说话。梁艳芳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陈云笙一无所知。她脆甜的声音从前台飘进来,在沉默的两人间萦绕不止。
锣鼓一响,《箍桶记》已经将近尾声。虞孟梅微微侧头。舞台中间,陈云笙笑盈盈地向观众谢幕。再回头,梁艳芳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虞姐!”不等她理出头绪,陈云笙已经蹦蹦跳跳地下台了,“我今天唱得好不好?”
“比昨天强点了。”虞孟梅收回目光,笑着对她说。
“真的呀?”陈云笙得她夸赞,喜笑颜开,“那……明天我演《倪凤扇茶》,虞姐你还来看吗?”
***
虞孟梅答应陈云笙明天再来看她的时候,梁艳芳已经坐在经理室了。
“新来的那个三肩旦,什么来路啊?”她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斜睨着张老板问。
“虞孟梅推荐的,”张老板回答,“说是她偶然看到这小花旦演戏,觉得挺不错。正好她合同期也要满了,便想请她过来唱。”
梁艳芳冷笑:“她倒是热心啊,亲自牵线不说,还天天来场边盯着。我和她唱这么多年,还没见她对谁这么上过心。”
“阿梁,”张老板给她倒了一杯水,“你一个唱头肩的,跟个小姑娘计较成什么样子?再说了,过个一年半载,我们结了婚,你终归要退下来嘛。”
“我退不退是我的事,”梁艳芳柳眉一竖,“轮得到她姓虞的插手?”
“话不能这么说,”张老板柔声劝道,“她不过是介绍一个人进来唱三肩,又没挤你的位置,怎么算是插手你的事?她这也是为剧院考虑嘛。何况我们一结婚,你就是剧场的老板娘了,将来就是虞孟梅见你也得客气几分,何必生这种闲气呢?”
“对啊,”梁艳芳怔了一会,忽然笑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将来我可是老板娘。”
张老板见她露了笑脸,暗自松了口气,心道可算是把这祖宗安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