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1.狼与狐狸(1)
酒、香水、廉价菸草。
这是冯想想每天都会闻到的味道,所有的气味相互混杂着,这就是家的味道。
冯想想的母亲,冯丹瑜。她的工作日夜颠倒,也不常回家,但她的气味就宛如有鸻鸟栖息的沼泽,也像紧攀着建筑物的藤蔓,柔软,却强韧。
冯丹瑜是怎幺养大她的,冯想想比任何人都再清楚不过。从『地下』酒店的红牌,到如今的负责人,再白话一点……就是所谓的妈妈桑。
冯丹瑜为此付出的光阴、健康,还有母女间的相处……
而冯想想的父亲,从她出生的那刻就行蹤不明、身分不明,不过冯想想也从未好奇过,因为冯丹瑜的职业,冯想想明白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尤其是这种老套的身世之谜,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真正在乎的,是希望冯丹瑜至少能少喝点酒。大家都说酒精是关不住寂寞的,但冯丹瑜永远都不会懂这个道理。
冯想想看着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冯丹瑜,她叹了口气。
「妈,」她蹲下,轻摇着冯丹瑜,「在这里睡会感冒。」
冯丹瑜低吟了一声,她勉强睁开双眼问道:「几点了?」
「我刚放学,五点半了。」
冯丹瑜点点头,她起身说要去洗澡,冯想想叫住了她:「妳今天有要在家吃饭吗?」
「要出门了。」冯丹瑜看向她,「钱不够吗?」
「没有,妳快去洗澡吧。」
冯想想走进厨房热昨晚的剩菜,冯丹瑜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平常就像此刻一样正常,睡醒了就去洗澡、上班。但她偶尔会一个人在客厅发上一整天的呆,更坏的情况就是歇斯底里的发着酒疯。
冯想想的母亲,是个情绪敏感的女人。
接着她听见冯丹瑜洗好澡的声音,冯丹瑜哼着歌吹头髮,直到冯想想饭都吃完了,她才化好妆从房里出来。
冯想想正在洗碗,冯丹瑜从她身后走过,放了两千元在餐桌上便出门了。
她听着门关上的声音,转过头,果然看见餐桌上放着两张沉重的蓝色钞票。
直到现在,冯想想依然无法真正理解,所谓的『负责人』,是否就是一个不常回家的职位。
◆◇◆◇
冯想想认命的将暖暖包塞进口袋里,她戴上口罩、拉上外套拉鍊。放学后要留在学校打扫女厕,这还得维持一个月。
不过冯想想习惯了。
至少身边还有个够义气的青梅竹马。
叶信司双手插着口袋,站着三七步,在教室外面等着冯想想。
「啊妳是好了没?」
「啊你是没看到我出来了喔?」冯想想模仿着叶信司的语气,作势要踹他一脚。
叶信司笑着躲开了。
他们一路上闲聊着,叶信司还跟冯想想分享他昨晚是用什幺摔角招式锁住他老爸的脖子。
「你们父子玩的游戏……很特别。」
「这才不是游戏,这是战争,」叶信司蹲起马步,「当时我还準备来一个锁喉摔──」
叶信司话都还没说完,他看向前方,愣了愣,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冯想想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看见了宿衍正站在不远处,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像在看着两个笨蛋。
冯想想也收起笑容,气氛顿时凝结。宿衍却像没感受到这里的低气压,他维持着一贯的笑容、一贯的步调,就这幺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宿衍擦过她的肩,冯想想握紧拳头。
他是狡猾的。
叶信司也取笑冯想想,笑她竟然曾对dà_boss抱有好感。
「谁知道他那幺会装?」冯想想也百般不愿意。
当时她以新生的身分刚入学,第一个找她说话的学长就是宿衍。
他当时笑的很温暖,连洒在他身上的阳光都耀眼的像天使光圈。叶信司听了又仰头大笑。
「什幺天使光圈?就那家伙?」
冯想想叹了口气,她没骗人,因为骗人的是宿衍。
「我们都认识那幺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最容易被假象骗啊!」
「当然知道,就凭我们从幼稚园到现在的交情,妳已经瞎了十七年的狗眼──喂喂!」叶信司闪着冯想想的拖把攻击,往后退了好几步。「难道不是吗?国中的时候被学姊欺骗,还当了代罪羔羊!喏,国小的时候不也总是帮谁谁谁抄罚写吗?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把妳当朋友──」
「够了喔……」冯想想沮丧的垂下肩膀,接着抬起头瞪向叶信司,「这里是女厕欸,你可以滚了吗?」
「哈──谁叫有人要在学校顶楼喷漆,才被罚扫一个月的厕所?」
「叶信司!不要一直戳我痛处!更何况我本来就……」
「小姐──我当然知道妳没做。但妳真的以为事情那幺简单?学校甚至不愿花时间调查妳是否真的干了这些事?」
冯想想听了便沉默了下来。
叶信司从小就爱骂她笨,他说的对,冯想想就是个大笨蛋。
她或许是遗传了冯丹瑜的感性。只要有谁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在心里放大对方的好,然后就会加倍的付出,叶信司说,这种人最容易被骗、被利用
他说的没错。
冯想想回忆起宿衍一开始的样子,他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她身边,他会以学长的身分帮助她,也会在她要跌倒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轻轻的扶她一把。冯想想很常一抬头,就会对上他的眼睛。
当时的宿衍真的很温暖,那刚好是冯想想最低潮的某段日子。冯丹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