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一个人连回忆都被剥夺,那就真是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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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在苏少衍病着的这段时间,李祁毓都是把他当菩萨一般供在鸾照阁里的,鸾照阁本是他国使节入驻紫寰宫的暂用别馆,现下倒好,俨然一副苏少衍专用寝宫的架势,就差没再封个贵人娘娘。
李祁毓对此则是一路理直气壮,苏少衍这一病,天大的事都要推后,哪怕是原本早定下的立后大事,这一切的归由只因孟九龄一句,苏公子近期身子调理,尤忌心绪大起大落,若不然病势急转,华佗在世也没有法子了。
李祁毓听罢成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动自然是不敢多动苏少衍,忍就忍吧,最多摸一把亲两口,揩个油吃吃豆腐什么的,总之就跟那猫偷腥似的,每日眼巴巴望着,宁可吊死在一棵树上也不肯多看一眼眼前的大好森林,也难为他到最后甚至还不得不瞒着众人纡尊降贵的亲自动手解决。你说这是什么样的世道啊,有他当皇帝当的这样苦逼的么!
而此时身体稍好些的苏少衍自然不能理解他的苦衷,在被李祁毓强迫穿上一件厚棉衣再加一件水獭皮外氅仍觉不够又塞了个紫铜暖手袖护的情况下,李祁毓才勉强答应让他去一趟天牢,且霸道的规定,两个时辰内,苏少衍必须回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偏执和占有欲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如此?就算赔上背信弃义,就算赌上社稷前景,都要试他一试?
但为吾爱倾河山。
苏少衍揉着突突的太阳x,ue,在脑中大不敬的冒出一句。他失笑,突然想起少年时曾出质于燕次的某个黄昏,李祁毓告之自己他那个传奇未死的祖父虽身遁空门,却心陷樊笼时如星闪烁又略微失神的眼,忘不了,也不敢忘,纵彼时猜不透未来,毕竟也隐隐是有所期待的吧。
一步红尘,千匝爱恨,只道是说不清了。即使如他这般惯了扮猪吃老虎的人,终也难敌这人累日如年的情深。
滴水穿石,最怕是……情深啊。
当被四人抬红顶软轿稳当当驾到天牢时,苏少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冬日的寒意尚未退,再加之李祁毓一早命人将轿帘换成能透气又吹不着风的厚毡布,故而苏少衍这迎面一个寒噤,蹙眉的实在分明。
冷。
濒死一般的冷。
这是苏少衍步入天牢的唯一感觉,他抿紧唇,向来舌粲莲花的他此时居然有种不知说什么好的感觉。也曾少年意气江山指点,也曾毫走百纸方遒挥斥。
只可惜,烟云过眼,覆梦难收。
似乎越接近那个人自己的步伐就愈发沉重,就连这几日好容易养出的红润面色都一并退了个干干净净。软禁、充军抑或流放?作为阶下囚的大哥苏淮远,苏家的背叛者。其实,明明清楚就算不被处死,剩下的也不会相差太多,那个人的手段他怎可能不了解?原本就不会如何心慈手软,更何况还是对背叛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