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朕快传御医!”那一瞬,他承认自己是害怕,那种前所未有的惊恐如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身体,他没有丝毫的机会喘息,他只能本能的抱紧这人,不放开,说什么也不要放开。
拖苏少衍的福,孟九龄在这场血雨腥风的朝权更替后不久,便坐上了太医院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他了解这人的身体,体质虚寒且先天不足。而观现今模样,则分明是……寒气入骨,纵欲过度。他是个聪明人,却又不同于一般的聪明人,他清楚一个人的聪明其实在于明白自己的不聪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现在这个情况,那自是最明白不过的。
看那个摆在心尖尖上的人受难恨不得受伤的那个是自己,谁又没这样的经历呢?他恭敬上前一步替苏少衍听脉,边诊着,脸上忽而滑现一丝讶异,但很快的又被愈来愈的凝重面色取代:
“从苏公子这脉象上看……”似乎做了很久的决心,孟九龄顿上一顿,良久才道:“如果臣没猜错,苏公子已经身中奇毒「砃息」,中毒时间应在一个半月前,和此箭伤时间相符。”
“砃息?箭伤?”李祁毓眉峰挑起,几乎同一刻,他的脑中已过了万千中假设:二皇兄禄南王行事坦荡磊落,断不会做如此之事,难道说……是藏于禄南王府上的刺客是有意想置少衍死地?
在自己的眼皮下堂而皇之的行动且丝毫不忌惮自己的力量,真是好一股的暗藏势力!李祁毓冷哼声,左唇角的弧已慢慢勾了起来。
“皇上可知砃息这种毒我们北烨是没有的。”孟九龄沉吟片刻,“砃息出南边,据说是以金水畔的一种罕有的衫木根再加上南疆的九蟾枯藤淬炼而成。”
“金水?”邕江的直流之一,流经大半个燕次国境的河流。李祁毓墨瞳一凝,闭目,又张开,两道如坚冰般锐利的目光望向窗外,南方以南,正是燕次的方向。
原来如此,是有故人在逼自己表态么?李祁毓勾唇,冷冷道:
“不论以何种代价,都不能让少衍出任何闪失,听明白了么!”
“臣定竭尽所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068章
苏少衍醒来时是在整整一天后的傍晚,日暮西垂,冬日的阳光从雕着金莲水草的窗格透出,在他脸上勾勒出一种富丽层叠的光影,他微睁眼,闻见一股清幽的花香,再偏头,原是案上的冰裂白瓷瓶中新养了几枝白色的花朵。
素心雪里么?呵。
“醒了?”来人的声音带些暗哑,苏少衍没睡醒似的眨眨长睫,“阿,”只是本能的想喊那个人的名字,亏得喉头有些干才让那声不敬的称呼变得轻不可闻,想起身,又被一双有力的手掌难得温柔的按下,“别说话,朕都知道了。”一声叹息,修长的手指随即抵住自己欲开合的双唇,一双墨瞳闪了闪,显然欲言又止的模样:
“朕是真的对不起你,少衍。”即便话说出来,也未见到轻松多少,李祁毓不放心似的替他掖掖被脚,声音有些低:“朕从来见过狠心的,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为朕考虑……腿没好又中了毒,你要朕怎么办……”
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没什么头绪,只是听着有些心酸,苏少衍看着他的脸,喉头一滑,淡淡道:“臣……还有多久?”
墨瞳霍然一亮,剜人似的,连带着声调中有骇人的雷霆之威:“你胡说什么,朕定然会治好你!若是治不好,朕就……”就能怎么样呢?李祁毓顿了顿,还真能宰了太医院那帮庸医不成?不过说说而已的事,又怎可能逃得过这人一双眼?李祁毓咳了咳,将目光不自觉转向案边的白瓷瓶,“是朕亲自摘的,喜欢么?”
“很香。”费力的动动唇,目光中的味道反让人流连。
“孟御医说这几r,i你需好好休息,就先安心呆在宫里好了,至于苏相那边朕会亲自同他说,总之……朕不会让你有事。”
“朕保证。”
“皇上,臣想见臣兄苏淮远。”现在不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苏少衍从被窝中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李祁毓。
苏少衍,你是故意的吗?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示弱的表情,李祁毓心中一酸,很难不为这样的表情动一动恻隐之心。
“朕可以不杀他,”仿佛为让床上人宽心,李祁毓停一停,温热的手抚上他消瘦苍白的脸,“可朕要你明白,在这个世上谁才不会真正背叛你。”
“只有朕,相信朕,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仅仅以薄唇在他的额上触了触,“这句话说多少次朕都不会腻,朕喜欢你,朕会用朕的一切来保护你,只有也只能让朕欺负你……苏少衍。”
果然人生病了就会变得软弱么?还是因这再次确认的心意?苏少衍微s-hi了眼,故意眨一眨,又带些明知故问的:“皇上可是在对臣告白?或者……这是皇上得逞后对臣的安慰?”
“你!”李祁毓瞪他一眼,“罢了,朕不跟你这种笨蛋计较。”
究竟是谁比较笨啊李祁毓?苏少衍忍着没笑出声,只是一把将他拉下身果决的堵住他的唇,“是是,臣是病人,所以皇上千万不要跟臣计较。”
“……”
那时苏少衍不明白,为何一个人可以用那样信誓旦旦的口气说出那样心口不一的话?或者他并不是真的不明白,他只是偶尔会觉得也许自己就该